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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一路想著這些家事國事的不太平,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太子殿外的竹林深處,何方一撩衣袍隨意地坐在地上,靠在一棵竹杆上低頭苦笑,他怕是要真正地擔起太子的責任了,哪怕他從來都無心做這個太子。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簫聲,是他最常吹的那首曲子,何方匆忙起身卻被一個迎面而來的白色身影撲進了懷中,懷裡的人緊緊攬著他的腰,語氣里有說不出的擔心:“何方,你不要難過,皇上毒我來想辦法,我是妖啊,我有很多辦法,了不起我去攔住勾魂使,我看誰敢在我手底下搶人!”
何方笑了笑:“旁的不說,你手裡的玉簫快要把我的骨頭戳碎了。”
白衣姑娘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拿簫抵住了他的喉嚨,下巴一揚:“你身上二百零六塊骨頭哪一塊是長在肚皮上的!”
何方大笑著把簫從她手裡接過來:“家事也好,國事也罷,那都是我該擔著的責任,沒有道理推給你去擔心,我自己沒問題的。”頓了頓又說,“眼下還真有一件事要麻煩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白衣姑娘後退了一步,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不是說自己沒問題麼,就別麻煩我了。”
何方湊過去,在離她還有一指遠的距離停了下來,帶著點不正經的笑:“那有償的麻煩一下行不行?左臉還是右臉,你要是願意,嘴也可以。”
他曾經一心想要活得瀟瀟灑灑,宮裡的大事小情都可以作耳旁風聽過就罷,但真的看到父皇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時,看到母后垂著頭落淚又不得不擺出皇后的威嚴時,看到何惟眼底一閃而過的算計時,那些耳旁風都重新回到腦海里,原來也不是全然沒去留心的,只是不想面對罷了。
自由太難,他不想拖著她下水,就讓她繼續無憂無慮地自由就好。
所以他不正經地笑著湊了過去,卻看到白衣姑娘一揚眉毛,伸手把他的臉推了回來:“太子殿下想得也太美了,既要讓我幫忙,又要來占我的便宜?”
說完突然湊過來在他的嘴上親了一下:“如此,便宜我都占了,就沒有不幫你的理由,說吧,想怎麼麻煩我?”
何方頓了一下,抬手用拇指捻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耳尖漸漸地紅了,他失笑地用手裡的玉簫輕輕敲了一下白衣姑娘的頭:“姑娘家也不知道矜持點。”
白衣姑娘不以為意:“我沒有直接把你抓走囚禁在某個荒無人煙的山洞裡已經是很矜持了。”
終於被她逗笑了,何方真心地輕笑了一聲:“多謝姑娘矜持!那可否麻煩姑娘把我偷出宮去?何方想去個地方。”
何方從前經常偷偷跑出宮去,他把宮中的侍衛巡查時刻摸得門兒清,又對宮中禁軍的暗點了解的一清二楚,是以經常在深夜出宮,直到何惟無意間撞破他不在寢殿,又不小心被父皇知道了去,這才斷了他出宮的捷徑。
只是,現在想想,也或許並不是無意的,何方笑了笑,除了他這個得來毫不費功夫的太子,其他人似乎都比他有野心。
蛟蛟帶著他轉眼就到了宮外郊區的一處院子,門口的老者看到何方眼裡迸發出一陣驚喜,何方緊忙托住他的手,阻止了他意欲跪拜的動作:“嚴老先生不必多禮,此番何方前來,怕是還要麻煩嚴老先生了。”
這處院子是何方私下裡為嚴老建的,嚴老在這裡收留窮人家拋棄的孩子和蹲在街邊靠乞討為生的流浪小童,這些孩子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何方暗中出錢。
那時何方年幼,只是偶然出宮在酒館聽到了嚴老對孤苦伶仃的孩子們的嘆息和想要籌辦這樣一處地方的見解,年幼的何方對此深覺可敬,他當即把身上所有值錢的事物都留給了嚴老,約定每月月初都在酒館相見。
那時候他只是想為孩子們做些事情,卻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現在這些孩子有的身處朝堂有的投身軍隊,有的從商經營有的私塾教學,倒是都可以一用了。
世人只知有位嚴老先生兼濟窮苦孩子,是個隱世的大善人,卻不知隱世之人身後更有隱世者,隱於朝堂做太子。
從嚴老那裡出來白衣姑娘淡淡一笑:“何方,你想做皇帝嗎?”
何方站在一片田地前,背對著她,半晌才低聲回答:“我總要教好自己的弟弟,讓他知道怎麼做一個合格的帝王…”
何方在睡夢裡皺了皺眉頭,嘟囔了一句:“…讓他知道所謂的最是無情帝王家,只是那些懦夫靠著不光彩的手段做了帝王卻又不安心的自我安慰罷了。”
睡在一旁的蛟蛟突然睜開了眼睛,眸子是明亮的銀紅色,半晌,她伸手撫平了何方緊皺的眉頭,淡淡地笑了一下:“何方,我回來了。”
第56章
“何方,我回來了。”
蛟蛟笑著對睡著的何方說了這麼一句,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睛彎了彎重新倒回床里靠著何方拱進了他的懷裡。
也許是已經習慣了,對這一切毫無察覺的何方緊了緊手臂,把蛟蛟攬得更緊了些,蛟蛟趴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上次這樣安靜地聽他的心跳是什麼時候了?
是皇后急症去世的那天,蛟蛟急急去找判官要人,判官說皇后大限已到,身為凡人如果被妖強行續命下一世會不得善終,她把這些轉告給何方交給他自己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