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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雷德凱按上假肢並做完一系列康復檢查後,終於在醫生的宣布下出院了,只不過,每隔一段時間還需要回醫院檢查一次。
關於右腿的殘缺,禮揚完全不給雷德凱自卑的機會,因為當失憶的他問起自己的腿為什麽會斷時,禮揚就雙眼含淚地說他是為了救自己才出車禍摔斷腿的,一說完就趴在床上哭泣不止,讓雷德凱哪顧得上其他,光顧著安慰他了。
因為禮揚提起這件事時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愧疚,雷德凱深怕觸及他的傷心事便不敢多想多問。可他自己也不想想,自己一個摔斷腿的人怎麽還反過來安慰健全的人呢?這事看著都覺得詭異。
可是,在雷德凱的內心深處,隱隱覺得,若是為了眼前的這個人,不止是一條腿,就是放棄生命也不為過。
即使還未恢復記憶,這樣的念頭也讓他隱約明白,或許沒失憶前的他,的確深愛著這個名叫禮揚的男子。
第3章
要出院了,下一步,自然是去他們以後居住的地方。
雷德凱失憶了,並不知道他們居住的地址,但他相信禮揚,任禮揚把自己帶到一個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
雷德凱出院那天,陳啟華有事不能來,可他仍派人開車過來接雷德凱出院,有這輛專車護送的確方便不少。
車子在城市的道路上穿行,禮揚和雷德凱一起坐在後車座上,彼此都不說話,但兩個人的手卻那麽自然的握在一起,靜靜垂放在他們之間的空位上。雷德凱看著窗外的城市,禮揚一直看他。當雷德凱收回視線時,禮揚輕聲問,有想起什麽嗎?雷德凱搖搖頭。
禮揚握緊他的手,笑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雷德凱點點頭,看著他,也不由一笑。
嗯,我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在傳遞彼此的體溫,禮揚卻不經意地垂下眼帘沒有直視他。
在雷德凱失憶的期間,禮揚沒有向他提起過一個人的名字,他藏有私心,那是一個無法控制的讓他畏懼不安的念頭,他害怕提及這個人雷德凱會受到刺激,甚至會恢復記憶。
是的,禮揚根本不想雷德凱恢復記憶。
他無法忘記雷德凱和這個人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那份完全為彼此著想的溫馨是他如何也融入不進的,那時的他控制不了自己想要摧毀這個人的舉動,如今既使他已經恢復正常,那份內心猶如被撕裂割開的妒忌和憎恨卻仍然清晰。那天,當這個人出現在眼前,他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卻控制不了快要妒忌成狂的心。
那一幕幾乎是刻骨銘心,雷德凱當著他的面,說他愛的人只有他。
這個人就是李文清,即使他已經選擇離開,他卻卑微地恐懼恢復記憶的雷德凱選擇奔向他的可能。
禮揚知道雷德凱在乎他,從他照顧精神失常的自己的點點滴滴中就能夠看出來,從他願意為他捨身而亡可以看出來,可是,他卻不知道這份在乎究竟是不是他所期盼的愛情。
而現在,他和雷德凱之間的相處是那麽的美好,讓他眷戀讓他甘之如飴,所以,他不想雷德凱恢復記憶,就這麽下去,一直這麽下去。
所以,一切有可能會讓雷德凱恢復記憶的東西,都會被禮揚想盡辦法消除掉。
包括李文清在離開前,交給他的那份存摺和那把鑰匙。
雷德凱和李文清之前共同居住的那間小房子禮揚曾抽空去過幾次,第一次是去看還有沒有什麽值得留下的東西,第二次找房東退租,第三次是把房裡的東西全部搬走。
第一次去時,房子裡瀰漫長期沒有人居住的霉澀味道,可是在小小的空間裡,到處都留有他們兩個人曾共同居住在這裡的種種痕跡。床上的一對枕頭,洗漱間裡的兩把牙刷兩條毛巾,不僅如此,連櫥櫃裡的碗筷都是成雙成對的。
若是從前的禮揚,定然是轉身離開眼不見為淨,可如今的他冷漠地看著這些東西,平靜地取走李文清放在床頭柜上的信和戒指,沒有破壞屋裡的任何東西,因為他知道,這些都已經是過去,而活在現在的人沒必要和過去的事情較勁。
信的內容禮揚沒有看,但能猜出來寫的是什麽,他曾經想銷毀這封信和戒指,可最後還是留下藏了起來。
既然這間屋子已經被退租,那麽現在禮揚就不是要把雷德凱帶回這裡了。
在得知雷德凱即將要出院的消息時,禮揚就拜託陳啟華幫他們找合適的房子暫住。陳啟華慡快答應,很快便找好了房子。禮揚去看,覺得不錯,便定了下來,然後叫人進行一番簡單的改裝。
至於租房子裝修房子和接下來生活的這筆費用,禮揚全問陳啟華借,他目前能拜託的人也只有他,陳啟華雖大方的沒有斤斤計較,但禮揚仍仔細謹慎地把借過的錢一筆一筆記在帳上,待以後自己有能力便逐一還清。
今天禮揚帶雷德凱來到的地方便是他才租下不久的這間房子。
這樣的地方也不知道陳啟華是怎麽找到的。首先是地理位置很理想,居於城市的一隅,離市中心有段距離交通卻很方便。二是居住環境寧靜清新,這個地方附近有一座名人故居如今變成博物館,街道雖不寬敞,但種植在道路兩旁的梧桐樹平均年齡五十歲,鬱鬱蔥蔥遮掩天空,走在梧桐道上觀看兩旁有些歷史的老宅,頗有穿梭時空的錯覺。三嘛,儘管屋子有些歷史,外表看來古樸斑駁,但進到屋裡布局合理寬敞明亮,可謂是別有洞天。
加上房東和陳啟華認識,出租的價格相對便宜,因此禮揚真沒有什麽可挑剔的了。
把雷德凱帶到這裡時,沒有多少意外地,他也覺得頗為喜歡,在禮揚提議只要有空他們就到樓下的梧桐道上走走逛逛時,他也笑著點頭同意。
安頓下來並不需要費多大的心力,他們沒有多少東西,而屋裡該有的一切都有了,雷德凱只要有地方待著就夠了,而禮揚只要有雷德凱就夠了。
這個只有兩間房的屋子,一間是臥室,一間明顯是書房,裡面沒有床。禮揚帶雷德凱逛這間屋子時,雷德凱不由問,只有一張床,晚上怎麽睡?
禮揚目光一閃,隨後笑笑,說你不用擔心。
晚上禮揚說還有事情要做讓雷德凱先睡,直接就把他推在臥室的那張大床上,確定他闔上眼睛差不多睡著了才關燈離開。雷德凱在臥室一連睡了幾天,發現這張雙人床只有他一個人睡過的痕跡,便不由留了心,某日夜深起來打開臥室的門,看到禮揚縮著身體睡在客廳的沙發上。
雷德凱沒有把他叫醒,默默走過去把掉在地上的毯子蓋到他身上便走回了臥室。
第二天雷德凱問禮揚怎麽不回臥室休息,禮揚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愣了一下。
“我們是情人吧?睡一張床……應該沒什麽吧?”
雷德凱猶豫了好久,才慢慢地把這句話說完。
禮揚不經意地摸了下耳根:“你沒恢復記憶,我怕你不習慣……”
“沒什麽不習慣,晚上你還是到床上睡吧。”
禮揚直直看著雷德凱,清澈的雙眼如波光瀲灩的水面,教人看著看著不禁神往,而雷德凱卻悄悄地移開目光,耳朵在微微發燙。
就像他身負重傷不能移動時,禮揚端來熱水用毛巾細心擦拭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時,那種強忍著裝作不以為意,可是羞澀的心情卻又通過一些小細節透露出來。
禮揚看著看著,情不自禁露出一笑,比外面的陽光還要明媚動人。
那之後,禮揚就開始和雷德凱睡在一張床上了。
第4章
人都有容忍限度,再如何大度的陳啟華也一樣。儘管目前他沒有絲毫怨言地給予禮揚和雷德凱幫助,禮揚卻不會不識好歹地試探他能容忍到何種地步,所以安置好雷德凱後的第三天,禮揚就正式去陳啟華新開的公司報導了。
雖然禮揚沒有去過這家公司,但為了讓他早日熟悉公司的運作,每次陳啟華來探望雷德凱都會帶來公司的相關資料,翻閱過文件後禮揚向陳啟華提出的建議都讓陳啟華覺得自己真沒看錯人。
你的確是塊料!
對於陳啟華由衷地讚揚,禮揚只是一笑而過。
當然,去公司上班就得留雷德凱一個人在家,縱然裝上假肢後行動大致和常人無異,但怎麽說雷德凱都是個殘疾人士並且失去了記憶,因此禮揚再三考慮後親自去家政公司請了一個人來照顧他。
雷德凱知道這件事自然是反對的,覺得沒有必要且浪費錢,可是反對無效,禮揚有的是辦法讓他同意。
負責照顧雷德凱的人是一名長相和藹的中年婦女,從事這行有一段時間,照顧過不少人且有一定的口碑,經驗多話又少,禮揚看中的就是這一點。
禮揚要去上班的那天清晨,離開前對趕來的她再三叮囑,又對含笑靜靜坐在一處的雷德凱一再道別,才終於戀戀不捨地轉身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