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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凱難以忘記初醒來一眼看見他,無力的手被他緊緊握住,耳邊幻聽般聽見一句“凱,我愛你”。那一刻似夢似幻的美好,讓他完全沈浸在他真摯溫柔的眼波中,情不自禁露出一笑,握住停留在手中的那份溫暖。
雖然什麽都想不起來,但對於眼前這個只能用漂亮來形容的男子,雷德凱只覺得莫名熟悉,看在終日在病床前照顧守護自己,還會感到隱隱的心疼。
雷德凱醒來後不久,便問他,禮揚,我們是什麽關係?
禮揚會帶著笑,溫柔又堅定地對他說,我愛你。
那我呢?
你曾經對我說過,你愛我。
禮揚說這句話時,有停下來想了一陣,雖然還帶著笑,雷德凱卻能看得他隱藏起來的寂寞。
我曾經傷害過他嗎?雷德凱不禁這麽想,為什麽會傷害他呢?像禮揚這樣的人,值得好好去珍惜,值得更好的人來給他幸福。
禮揚對他無微不致的照顧,和時不時流露出來的真情,讓雷德凱不禁相信,他是真的愛他。
那麽我應該也愛著他吧?這樣玲瓏剔透的一個人,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照顧自己的人,他有什麽理由會不愛他呢?
這樣想著的雷德凱接受自己和禮揚是一對情侶,既使彼此都是男性,他卻沒有絲毫違和感,只覺得,我們都相愛,就應該在一起。
是啊,一切都是如此簡單。
所以禮揚照顧著雷德凱,雷德凱關心禮揚,理所當然。
所以禮揚雖說了你先吃,雷德凱卻伸出雙手欲接過他手的碗,並對他說:“不行,你讓我自己吃,你趁著這個時候也吃一些吧。”
雷德凱知道禮揚為了照顧自己,很多時候不按時吃三餐甚至不吃,看他越來越瘦的臉,雷德凱就越是自責。
可是禮揚把手縮了回去,他沒有接住。
“凱,你手上的傷還沒全好,先讓我餵你,一會兒我就吃。”
禮揚不肯,雷德凱不妥協,兩人在這件事上糾結了好一陣,眼看餛飩就要涼了,禮揚索性使出殺手!,下唇一咬,雙眼盈盈泛光,一張臉滿是委屈。
“凱,你就先讓我餵你,你一吃完我馬上就吃行了嗎?”
他一咬唇雷德凱心就揪了,雙眼含淚時他就已經想舉手投降,再加上一張受了委屈的臉,不用他這麽說,雷德凱就願意伏首稱臣甘拜下風了。
總而言之,禮揚只需要使上三分功力,雷德凱就完全不是對手了。
這一餐,禮揚依然餵他吃東西,而在雷德凱的緊盯之下,也讓禮揚不得不乖乖在餵完他後立刻吃東西,只是他的臉上完全找不出一絲不願,反而一邊吃,一邊故意偷偷看盯著自己的人,時不時露出甜蜜的笑容,頑皮的樣子鬧得雷德凱不由得臉紅。
第2章
陳啟華最近一次來探望雷德凱,在離開前,把禮揚單獨叫出去,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他,你身上還剩多少錢?沒料到他會這麽問,禮揚陷入沈默。陳啟華一針見血地道,所剩不多了吧?禮揚默默點頭。
賣掉公司後雖然有了一筆錢,但光是交罰金就花掉將近二分之一,在陳啟華的交涉下那三個被雷德凱撞傷的人同意改口供,可代價是向他們支付一定數額的金錢,如此一來剩下的錢又被花掉一半,而且住院費生活費又是一筆支出,更何況雷德凱受傷住院,禮揚怎麽捨得讓他吃一丁點苦受一丁點累,自然是什麽好吃什麽最補吃什麽,結果自然是捉襟見肘可想而知了。
說起被撞的那三個人,他們受的傷比雷德凱還輕,但他們的口氣卻很硬,無視自己的所作所為,一直叫囂要把雷德凱告到被判終身監禁。陳啟華知道這件事,他和禮揚商量過,以警方掌握的證據來看,雖然那幾個人叫囂的厲害,但實際上雷德凱最重也不過被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因為經鑑定那三個人皆為七級傷殘,不屬於重傷範圍。而他已經掌握不利於這三個人的證據,只要當庭出示,情形就會不同,完全可以讓雷德凱獲得更輕的判決,不過最輕也是二年以下一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當時聽到這些話,禮揚並沒有展顏,陳啟華問他想要怎樣的結果,禮揚小心地問,能不能不讓凱坐牢?
陳啟華點頭,有,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威脅和利誘這三個人,讓他們改掉一切不利於雷德凱的口供,甚至把一些過錯攬到自己身上。
陳啟華手上握有這三個人的把柄,威脅的確可行,只是這三個人胃口太大,光是威脅達不到理想效果,唯有威脅利誘雙管齊下方較為穩妥。
只不過,這麽做就等於是我們有求於他們,你願意嗎?
禮揚明白陳啟華會問這句話的原因。為了配合陳啟華的調查,禮揚把他和這三個人的關係如實告知於他,陳啟華聽後也是唏噓不已,有一些明白雷德凱的偏激行為。中國刑法對同性間性侵犯還處於空白階段,根據現行《刑法》,在我國男性之間的性暴力並不構成強姦罪和強制猥褻婦女罪,只能要求精神損失方面的賠償,而這樣的賠償對於身心受到嚴重打擊的受害人而言是遠遠不夠的,非常容易造成受害人的心理扭曲,這樣的例案屢見不鮮,陳啟華自己都遇上過好幾次。
現在,禮揚非但不能對他們進行報復,還要花錢請他們改口供,他願意嗎?
可是禮揚完全沒有任何猶豫,他說,我願意。
陳啟華在他眼中看不到一絲陰霾,有的只是對雷德凱濃濃地擔憂。
陳啟華沒有讓禮揚失望,雷德凱不用坐牢,被判管制一年七個月,這個結果雖然需要花費一大筆錢,但比起雷德凱坐牢吃苦而他還要忍受不安和思念的煎熬要好得多。禮揚沒忘,父親和爺爺坐牢後的下場。
禮揚也明白現在他們坐吃山空的窘迫,正著急地在想辦法,陳啟華就找他出來問他錢是不是不多了。
把禮揚的困窘看在眼裡,陳啟華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說:“我這把年紀也該到退休時候了,手頭有些閒錢可也不想就這麽敗光了,所以想開一家公司玩玩。當然,我退休就是要在家頤養天年含飴弄孫不會繼續操勞了,所以需要物色一個有能力的人幫我管管公司,怎樣,你有沒有興趣幫幫我這個老子頭啊?”
“我,可是我……”
他的猶豫讓陳啟華挑了下眉:“怎麽,是不是不想幫我這老頭子的忙啊?”
“當然不是!”禮揚趕緊解釋,“只是我怕力不能及……”
“哈哈,你真當我這老頭子老來糊塗什麽人都用呢?我可是調查過你了,經營公司的本事可不小,當初若不是有人捲走了公司餘下的資金,就算你那個合夥人抽走了所有股份,你還是有辦法東山再起的。禮揚,我相信我沒看錯人,我只要你一句話,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禮揚看著眼前滿頭華發的長輩,久久不移開目光,當雙眼忍不住含淚時,他朝他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陳叔,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陳啟華看著他,不由欣慰地笑。
雖然禮揚同意了陳啟華,但公司不是說開就開的。不過陳啟華有的是人脈,說要開公司,不出一個月就能準備得差不多了,而禮揚也趁著這個時候惡補一下錯過的那些歲月。白天,他就趁雷德凱休息的時候翻看資料,晚上,害怕開燈會影響雷德凱的睡眠,他跑到醫院走廊的路燈下看,困了才回到病房睡在臨時搭建起來的摺疊床上。
這張床自雷德凱住院的第二天他就買來放在病房裡,雷德凱住院多長時間,他就在這張摺疊床上睡了多少個夜晚。
這樣的生活從前的禮揚連想都不會去想,這樣的愛著一個人為著一個人,沒有經歷過同樣難以想像。
人都是善於學習的,每一段經歷就會使人成長,就如滴水成溪,再如小溪小河凝結成大河大江,最後匯聚成浩瀚海洋,就如同年邁的長者深邃眼中的無限睿智。
時間讓人長大,時間卻不一定讓人成熟,真正的成長不經磨鍊輕易到達不了。
禮揚的成長經歷固然刻骨銘心的艱澀,可卻讓現在的他深刻明白一件事,遇到了那一個對的人,就不要猶豫不要掩藏,每時每刻都全心全意的付出奉獻,讓自己即使馬上死去都能毫無遺憾。
醜陋的毛毛蟲長出美麗的翅膀,那對翅膀就是它成長的印記,扇動翅膀飛翔,無時不刻地找尋,為的是終身的愛戀,為的是能和它在芬芳的花海里翩翩起舞。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陳啟華的公司建起來了,因為雷德凱還沒出院,他便讓禮揚預支一部分工資繼續在醫院裡照顧他,等到雷德凱出院後他去上班時再一點一點從他工資里扣。
就這樣,在那間小小的病房裡,留下了禮揚和雷德凱無數身影。一開始禮揚的傾力照顧,為不能起身的雷德凱擦身按摩,端屎端尿,餵食餵藥,日夜不息,等到雷德凱能起身時,禮揚就扶著他做些簡單的運動,或是讓他坐在輪椅上帶他到處走走。禮揚對雷德凱的溫柔細緻讓別人羨慕,他們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親昵也讓外人紛紛猜測他們的關係,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的流言,都無法在他們的關係間造成一絲一毫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