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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課上,阮萌擺好水果,正指導著他們靜物素描,她翻看了點名冊,在名字中尋找有木的孩子,她驚訝地發現,有些孩子的名字被遮擋了,只剩下一欄空白。
看起來是有股力量故意阻撓她獲知名字。
對於來短暫實習的老師來說,叫不出孩子名字也無可厚非,她只得就此作罷。
她待下來發現,這個世界看起來和現實世界沒有差別,唯一的差別就是她本身了,她替學生削鉛筆時,刀不小心劃破了手指,血液湧出後,下一秒,傷口就消失了,血液被吸了回去。
她身上沒有起任何變化,不會餓也不會出汗,就連指甲都不會長長,永遠保持整潔乾爽,她的一切都靜止了。
這個發現讓阮萌更加驚訝,這個世界是動態的,她卻是靜態的。
美術老師看上去走神了,孩子們竊竊私語,見她沒有發話,聲音越來越大,他們索性放開了講話,談論的話題是關於死掉的神父。
“神父被葬在後面的墓地里,你說他會不會半夜爬出來,來吃我們?”
“要吃也是吃他吧。”學生若有似無地瞥了眼角落裡的男孩。
“就是,都是他害的……”
男孩一言不發地坐在畫架前,只不過他畫的不是桌上的蘋果,而是講台桌旁的女人,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看,她有一頭濃密的棕色長髮,柔順有光澤,白皙的皮膚,眼睛是棕色的,五官秀氣小巧,笑起來特別可愛。
惡魔一慣是會哄騙和引誘人的,她看起來毫無心機,還很直率,同時能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但她只是想引誘他簽下惡魔契約。
下課了,阮萌拍拍手,示意學生們可以離開了,有幾個孩子高聲叫道:“老師再見!”
“吃晚飯去囉!”
隨後歡快地奔出美術教師,她望著他們的背影,笑了起來。
男孩有點不高興,她為什麼要注意那些壞傢伙,他垂著眼眸,一臉鬱悶,阮萌察覺到後,走過去想看看他畫了什麼,他趕緊將畫紙卷了起來,不讓她看。
“木木,你生什麼氣啊?”
男孩低著頭,不說話。
過了好一會,阮萌才聽到他悶悶的聲音,“原來只有我能看見你,現在他們都能看到你了。”
原來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阮萌無奈地笑道:“不是你讓我出現的嗎?”
“我那是因為……算了,不說了。”
他不說,阮萌也知道,他想離開孤兒院,阮萌腦中有過這個念頭,甚至做好了打算,比如說帶他離開後,他們一起生活。她有工作,有私立學校分配的人才公寓,住房這個大頭解決了,精打細算下,再養活一個孩子不難,富養不可能,衣食無憂應該沒問題。
把一個孩子養到十八歲,再讓他上大學,不求上名校,最好考實用性強的大學專業,畢業後,他就能自己養活自己了。
後來想想,真的沒問題嗎?難道她就留在這裡了?李若非一定很著急,他會找她的,要是他的餘生用在尋找她這件事上,她一想到這個就傷心難過。
藝術家都是敏感細膩的人群,她腦補了好多種可能性,要是可以,她還是想回到他的身邊。
木木去食堂吃飯了,阮萌鎖上美術教室的門,也走到食堂,她其實不用吃飯,但是一個人不吃飯的話,勢必會讓他人感到奇怪,為了避免引人注目,她會打份飯,然後留給木木吃。
希望他多吃點,長高長壯。
她拿了飯盒,打完飯,蓋上蓋子,不遠處發出了爭執的聲音,有個孩子突然拿叉子去叉其他孩子的食物,他們先是爭吵起來,吵嘴吵了幾句,後來等神父來了,詢問他為什麼要搶別人餐盤中的東西。
孩子大口咀嚼著食物,眼神直愣愣的,周圍的孩子們就這麼看著他吃東西,神情怪異,似乎難以理解。
那孩子的嘴巴一張一合,說了句詭異的話,“歡迎來到地獄。”
眾人正摸不著頭腦之際,他一把拿起叉子,插|進了他的眼球中,動作毫不猶豫,鮮血噗嗤的一聲飆在餐桌上。
“啊啊啊——”孩子們發出高亢的尖叫聲,亂了陣腳,四散著逃跑。
神父也慌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孩子們開始推搡起來,有個孩子被絆倒,他想爬起來,另一個孩子一腳踩在他的背上,有人踩到他的頭,有人踩到他的手,他爬也爬不起來,無助地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好痛,身體好痛,呼吸不過來了,他的臉埋在地上,人再也沒起來。
食堂內混亂成一片,回過神的神父大喊著:“不要跑了!孩子們!不要慌,冷靜下來,站到現在的位置不要動!”
就在剛才,孩子們像是土撥鼠一樣亂竄,阮萌慌張地打翻了飯盒,她在孩子裡搜尋著木木的身影,見他站在不遠處,一把將他拉過來。
木木嚇呆了,瑟瑟發抖地摟著阮萌,兩人躲到了角落之中,等事態平息下來。
“開門!開門啊!”有孩子跑到門口,可門卻開不了,他們絕望地拍著門板,這時候,從門縫中滲出鮮紅的液體來,慢慢地流淌到了地上,一直延伸著。
“啊啊啊!是血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鮮血鋪滿了整個地面,在這個過程中,事態的混亂升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