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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凌越讓他坐在沙發上,抱出一個小醫藥箱,熟練地拿出藥和棉棒,替他擦傷口。
涼涼的液體剛一沾上額頭,秦藍嘉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往後一退。
“別動。”談凌越一手抱住他的後腦勺,一手拿著棉棒輕輕地替他擦藥,“忍著點,我幫你好好清理一下傷口,別留疤了。”
秦藍嘉抬著眼睫,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談凌越見他不動了,一邊細細地抹藥,一邊閒聊道:“我家有什麼好的,我倒是喜歡你家,每天都那麼熱鬧。”
“你家其他人呢?”秦藍嘉打量了一下冷清的房間,好奇地問道。
話還沒說完,一名婦人突然從樓上走了下來。
“凌越,你回來了。”婦人一臉喜悅地走了過來,“快,快點,現在還沒到8點呢,快點給你爸爸打個電話。再晚了就不能打了。”
“媽,我同學在呢。”談凌越忍不住皺眉道。
婦人這才看了秦藍嘉一眼,秦藍嘉急忙站起來叫道:“阿姨好……”
話音未范,婦人卻毫不在意地繼續催促談凌越:“凌越,媽求求你了,快去打電話。問你爸爸什麼時候來看我們?”
談凌越無奈地嘆了口氣,把棉棒放下,對秦藍嘉小聲道:“等我一下。”
秦藍嘉看著他走進另一個房間,談媽媽也十分心急地跟了過去,全然不管眼前還有一個“客人”在。
大概是把自己當成跟談凌越一起不務正業的狐朋狗友了吧,秦藍嘉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房間裡傳來談凌越隱約的聲音,電話似乎只打了一會兒,談媽媽急切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怎麼樣,你爸爸怎麼說?”
“媽,你別心急,他工作忙呢,不知道什麼時候有空。”
“怎麼又這樣啊……”談媽媽的聲音一下子滿是失望。
“媽,你先上去休息吧,我還要幫他擦藥。”談凌越從房裡走了出來,徑直走向秦藍嘉。
談媽媽似乎對談凌越帶了什麼人回來完全不管,只是唉聲嘆氣地又上樓去了。
秦藍嘉明顯地感到談凌越心情變得不好,又感到氣氛有點壓抑,雖然心裡好奇,卻還是沒有開口打聽他的私事。
談凌越替他抹完藥,秦藍嘉便給家裡打了個電話,告訴父母今晚要外宿的事。好不容易等喋喋不休的父母在電話里輪番叮囑完了,秦藍嘉才如釋重負地放下電話,呼了一口氣。
在一邊看著的談凌越笑了笑道:“你去洗漱吧,注意別讓傷口沾了水。”
“啊……不能洗澡嗎?”秦藍嘉有點小小的潔癖,必須每天洗澡才舒服。
談凌越在他完好光潔的另一邊額頭上彈了一下:“洗什麼洗,你想當哈利波特嗎?傷口好了再洗,不然留疤多難看。”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還怕留疤。”秦藍嘉接過談凌越扔給他的新毛巾,嘴裡咕噥道。
“我自己才不怕,因為是你我才擔心的好吧。你這張漂亮的小臉留了疤痕多遺憾。”談凌越一邊把他往洗手間裡推一邊輕笑道。
秦藍嘉臉一紅,從浴室的鏡子裡看著談凌越:“你……你覺得我漂亮?”
談凌越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似乎不覺得自己稱讚一個男生漂亮有什麼不妥,一邊叫秦藍嘉小心傷口,一邊施施然地出去給他找睡衣。
夜晚兩人就一床睡了。秦藍嘉側著身子,感到身後那火熱的另一具軀體,只覺得臉龐熱得快要燃燒起來。
談凌越突然翻了個身,從後面擁住他,輕聲問道:“嘉嘉,你睡著了嗎。”
秦藍嘉只覺得心跳更加猛烈起來,忍不住屏住呼吸,胡亂地搖了搖頭。
談凌越完全沒感覺到秦藍嘉的異樣,反面把他往自己懷裡扯了扯,一隻手橫在他的胸前抓住秦藍嘉的手指把玩著,慢慢地道:“嘉嘉,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家很奇怪。”
秦藍嘉沒有出聲,談凌越自顧自地繼續道:“我從來沒跟別人講過,可是我想告訴你。”
我也想聽,你的一切我都想了解。秦藍嘉感到心臟的鼓動,嘴唇動了動,低聲道:“你……你講吧,我聽著。”
談凌越像是被禁錮壓抑了很久,突然找到一個出口一般,有些不顧順序地將心裡積壓了許久的事情全部講了出來,直到他自己講累了,慢慢睡了過去。
秦藍嘉抿著薄唇,看著還橫在自己胸前的那隻手,慢慢地用兩隻手把它握了起來。
他剛剛知道,談凌越有一個很有錢很有錢的父親,人在遙遠的外國。談凌越的母親並不是情婦一樣的存在,反面是當初明媒正娶的正妻。談凌越還沒出生的時候,談父便隻身一個人出去做生意。在外面闖出一片天地的談父卻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娶妻生子,立業成家,一切都很順理成章。反面從來沒有註冊登記的談母和他在法律上沒有一絲關係。
“這小樓就是談永昌買給我的,每年還會給我好多錢,雖然他從來沒來見過我,但是他其實也挺有良心的對吧。”談凌越帶著落寞笑意的聲音還在耳邊,秦藍嘉忍不住深深地心疼著。
“我媽一見到我就只知道叫我打電話打電話,因為她打的電話那個男人從來不接。她是個可憐的女人,天天還想著老公什麼時候回家,唉。不過她不愛管我,我可樂得逍遙自在了。”
秦藍嘉知道這些話都不是真心的。他覺得談凌越故作惡劣的表象之下那顆溫柔的心是很明顯的,故意扮酷的外表之下卻很寂寞很孤單,像一個渴望關注的孩子,為什麼就是沒有人看得到呢?!因為他們都是自私的人,他們從來沒有用心看過。
“沒關係,他們不願意看,我能看得到就夠了。我會一輩子都陪著你,喜歡你的,談凌越。”秦藍嘉輕輕地勾起談凌越的小手指,像約定一樣晃了晃,低聲說道。
這一次打架的事情被秦藍嘉一個人扛了下來,談凌越總算有驚無險地沒有被三震出局。
從那天之後秦藍嘉便成了談家小別墅的常客,從那一次打架之後秦藍嘉也開始跟談凌越約法三章,嚴禁逃課嚴禁打架嚴禁課堂睡覺。像他心裡曾經下定決心的那樣,就是拉也要把談凌越拉到正軌上。
並不是說不上學就一定一無是處,但那必定是一條很苦的道路。只有十幾歲的小小少年,只能想得到這樣保守又穩妥的方法。
一起升上高三,一起複習迎考。高考之後報志願的時候,秦藍嘉幫談凌越一起估分選學校。能到一所學校里去更好,不能的話至少也要在同一個城市裡。
兩人暈頭暈腦地研究了好些天,最後談凌越拿著兩人的志願表比來比去,又拿起自己估分的結果仔細欣賞了一番,忍不住一把將秦藍嘉拉到自己身邊攬著笑道:“嘉嘉,你真是我的大福星啊。我的嘉嘉果然又能幹又賢惠,我真是離不開你啊。”
秦藍嘉乖乖地任他摟著,不想去提醒他這樣的動作對於兩個男生來說有多曖昧。
到底是你離不開我呢,還是我離不開你呢?秦藍嘉默默地想著,最好是……誰也離不開誰,那就最好了。
第10章
高招的結果出來,秦藍嘉被J大錄取,談凌越收到了C大的錄取通知書。雖然沒能和他錄上同一所大學,卻好在兩人仍在同一所城市,秦藍喜對這樣的結果已經很滿意了。
C大雖然不如J大有名,卻同樣是很好的學校,談凌越被C大錄取的消息一出來,竟然比全市第一的秦藍嘉還要轟動全校。
地中海的班主任在送別畢業生的飯桌上喝到酩酊大醉,談凌越拉著秦藍嘉繼續起鬨給他敬酒。
班主任一把攬住談凌越,大力地拍著他的肩膀,唾沫橫飛地道:“談凌越,好!爭氣!你是老師的驕傲!老師這一輩子能把一個小混混帶成大學生,老師高興!”
談凌越壞心地趁機使勁勸酒,終於把滿腦袋通紅的班主任給徹底放倒。
秦藍嘉坐在談凌越身邊,一直笑著仰頭看他,微醺的小臉白裡透紅,看著像只可人的小蘋果。
談凌越走過來,也帶著一絲醉意,順從著自己的心意抬手握住秦藍嘉的臉龐,使勁地揉了揉。
“笑什麼呢,就知道笑,小傻瓜。”
“你喝醉了,吃點東西吧。”秦藍嘉把筷子遞給他,因為臉還被人捧在手裡,微嘟著紅潤的嘴唇說話有些模糊。
談凌越看著他在自己手中任揉任捏的順從乖巧的模樣,心底突然感到一絲渴望著什麼的焦燥,又像有一隻小貓爪子,在心底輕輕地抓撓著,心痒痒地難受。
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緩解這樣的心情,談凌越忍不住把臉湊下去,越湊越近。
秦藍嘉睜大著雙眼看著他,那雙清澈的眼眸里倒映出他自己帶著些醉意和疑惑的表情。
一道人影突然猛地撲向二人,剛才那一絲奇異的氣氛瞬間被驅散。
談凌越不由得暗暗舒了一口氣。
“你們兩個天天粘在一起還不夠啊,我們從今以後就要天南海北各奔東西了,你們倒是關注一下我們這些好同學行不行!”班級里向來最活躍的體育委員一手攬著一個,粗著嗓子道。
秦藍嘉撇了他一眼道:“高正寧,你喝多了吧。什麼天南海北,你的學校不是也在S市?說起來你離我們學校比凌越還近一些呢,誰稀罕關注你啊。”
哼,打擾別人姻緣的傢伙會被驢踢!秦藍嘉想著剛才談凌越一臉著迷地看著自己的表情,心臟還忍不住砰砰直跳。多好的氣氛啊,全被這個豬頭給破壞了!
心裡這樣怨恨著,秦藍嘉看向高正寧的眼神就更加凶煞煞起來。
高正寧大叫道:“藍嘉,你這個班長也太偏心了吧!既然咱們都在T市,那過來跟其他同學打個招呼告告別呀,別老跟這傢伙混在一起。”
談凌越笑著打了高正寧一拳,高正寧半擁半拽地把秦藍嘉拉到其他桌上去。
秦藍嘉不是故作清高,只是他不適應這樣的場面而已,總是會覺得害羞侷促,不太自在。他無法像談凌越或者高正寧那樣,能夠主導著眾人的視線,在大家的注視之下高談闊論一些鼓舞人心或者圓滑應酬的話。
高正寧煽動著大家給秦藍嘉灌酒,幾杯啤酒下肚,秦藍嘉也不再那麼拘束。相處幾年的同學分離在即,有些還是從幼兒園就開始同班的人,一直以來絲絲縷縷的離愁別怨也借著酒勁翻騰上來。秦藍嘉作為班長被攛掇著說幾句話,說著說著就有些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