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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州上班的時候不再來找他,像每一個普通員工一樣。除了上下班仍舊乘他的車,回到家裡就鑽進客房不出來,往日愛看的電視節目也不看了。總算家裡的早晚飯他還做,只是飯桌上不再像以往喋喋不休,把食不言發揮到了極致。
林州現在連對上他的視線都要慌忙躲開,面對他的笑容僵硬又虛假,應對他的答話慌亂又簡短,哪還有之前親密無間的隨意。
燕臻有些心煩意亂。
即便不能像往常親密,但是尷尬得連見面說話都困難,也有點太過了。
他最喜歡的還是以往的狀態,以林州的身份完全有資格對他予取予求,隨意而為,這樣束手束腳的客氣反而讓人難受。
三天後是一個周末,林州不用上班,燕臻身為領導卻是沒有休息日這一說的,仍舊照常出門。
剛剛踏入電梯,林州的身影突然沖了過來,攔住電梯門遞給他一把傘。
“那個……臻哥,天氣預報說今天要下大雨,帶把傘吧。”
燕臻看著身穿居家服腳踩著棉拖鞋的少年,心情突然很好,接過傘放進公文包里,衝著林州笑了笑。
“那我走了,你在家好好休息。”
林州胡亂地點頭:“哦。”
其實明天他就要去學校了,行李都收拾好了,但也不差這一天半天,等晚上燕臻回來再告訴他好了。
燕臻出門了,林州抱著手機正要查一下去學校的路線,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林州基本沒用手機打過電話,手忙腳亂一陣,總算接通了,遲俊冷淡又簡短的聲音從那邊傳來。
“明天開班會。”
“啊?喔!”林州連忙去翻日曆,“怎麼是明天開班會,不是軍訓完以後麼。”
“你們班早。”遲俊繼續惜字如金,“早點回來。”說完就掛了。
看來今天就得回學校。雖然有點突然,但是林州都打算好幾天了,拎包就能走,一點不麻煩,只是忘記提早跟燕臻說一聲。
林州打開手機通訊錄,劃拉著裡面寥寥幾個號碼找到燕臻,手指頭一戳就撥了出去,不等打通又連忙掛斷。
現在燕臻大概在開車,還是不要給他打電話了。
林州回客房打開衣櫃拎出自己的行李,拿起房卡刷開電梯,徑直下樓去了。
他背著行李大步地走向公交站台,頗有點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對於終於能夠一雪坐公交車迷路的前恥還是非常激動的。
晚上八點的時候,燕臻回來了。
他從副駕座上拿起沒用著的雨傘,又拎起一隻包裝袋,打開來看了看,裡面裝著全套的運動護具。
林州每次收到他的禮物總是一副非常驚喜的表情,燕臻想著,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笑意,刷卡走進電梯。
轎廂門打開的時候,一片黑暗印入眼帘,燕臻微微一怔,大步穿過玄關走進客廳。
整個房間都陷入一片孤寂的黑暗,偌大的空間裡只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輕輕迴響著。
以前燕臻晚歸時,林州總愛坐在客廳的沙發里一邊看中央八套的電視劇一邊等他,從那天吵了一架開始,林州就愛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他素來節約用電,人不在客廳便只把玄關的小燈開著,廳里雖然灰暗,他自己的房間卻從門fèng底下泄出一線跳躍的光亮。
在林州出現在之前,燕臻會提前遙控打開智能電器,一回來就是一室溫暖明亮。
林州只用幾天就改變了他的習慣,卻又突然沒心沒肺地退出。
燕臻輕輕按下開關,柔和的光線灑滿客廳每一個角落,他有些疲憊地在沙發上坐下。
那天林州就說要搬走,他還想找個時間再和他談談,只是沒想到他說走就走了,離開得這麼突然,讓他措手不及。
燕臻輕輕一嘆,漫步走上二樓,在客房門外停下,猶豫了片刻,才推門進去。
乾淨整潔的客臥又恢復了原狀,沒有留下一絲林州的痕跡。
他的東西本來就不多,打包帶走,自然什麼也不會剩下,整個房間呈現一種冷冰冰的潔淨。
是他把林州安排在客臥里的,寄居為客,他指望這個客人給他留下什麼呢?
燕臻自嘲地一笑,倚在門邊點燃一根煙,手機這時突然響了一下,是簡訊的聲音。
燕臻向來不耐煩看簡訊,這一次卻似乎有一種預感,讓他趕緊掏出手機打開未讀信息,找到最新的那一條。
信息果然是林州發來的,解釋他為什麼不打聲招呼就搬走了,字裡行間透露著真誠的歉意,還說怕影響他開車就沒有即時打電話告訴他,想得可真周到,卻仍舊客套得讓他心煩。
燕臻走進客房,啪地將手機扔到床上,自己在床邊坐下,沉默地抽起煙來。
林州發了簡訊出去,就開始等著回音,沒想到一直等到睡覺也沒等到回信。他不禁有些沮喪。
也不知道燕臻是沒看到還是不稀得回復,他又不好意思再發一條過去催,更加不敢打電話。
林千陸看他一晚上抱著手機一臉糾結的樣子,好奇又八卦地發問:“林州,你幹什麼呢?想跟女朋友打電話啊?打唄,咱們又不介意。”
“不是,不是女朋友。”林州連忙否認。
還女朋友呢,這整個事就是談戀愛搞起的,真是難辦得很。
“那你對著個手機糾結什麼。”
林州非常坦誠:“我給人發了條簡訊,他一直沒回……”話還沒說完,手機突然一震,林州連忙舉起來,卻不是來信息的提示,居然是關機畫面。
“這怎麼回事啊!”林州捧著手機使勁按開機鍵,“我今天剛充滿的電啊,我正等回信呢。”
林千陸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遲俊從電腦前面抬起頭,淡淡地道:“正要跟你說,你一直摸著手機屏幕不讓它滅,很耗電的。”
“那你不早說!”林州哀號一聲,撲到桌子上插上充電口,繼續狂按開機鍵。
遲俊又把視線挪回屏幕,林州在自己的桌子上折騰了半晌,才聽到遲俊的聲音再一次淡淡地響起。
“忘了跟你說,插孔的線短路,都沒電。”
林州抱著手機手指一僵,轉頭瞪向遲俊。
遲俊繼續道:“插到我的電腦上可以充電。”
“那快給我充一充。”林州拎著充電線撲過去,遲俊讓出位置。
剛剛插上,手機的充電畫面終於亮起,林州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見他的手機和遲俊的電腦一齊黑了。
林州:“……”
遲俊看了一眼:“忘了說了,我的電腦電池也快沒電了。”
“你到底還有什麼忘了說了,你一次給我說完成不!”
“沒了。”
“……”
燕臻坐在黑暗的客房裡,四處煙霧繚繞,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手機。
他剛剛給林州打過去電話,剛響一聲就被掛斷了,再打就冷漠地關機了。
這個世上,還沒有人敢這樣對待燕二少!
第二十四章
林州一直等到第二天把手機充滿了電,迫不急待地開機,還是沒有任何回信。
他看著一片空白的收件箱,心裡的失落怎麼也止不住。
雖然已經知道燕臻不是林旗,燕臻並不愛他,但是他認真寫了那麼長的信息發出去,還是希望得到回信的,哪怕只有一個字也好。這種心情甚至舊很迫切,他無法控制。
結果什麼都沒有。
林州昨晚睡覺的時候還想著要是收不到回復就再發一條信息過去,現在他把那點心思熄得乾乾淨淨。
要是再發一條燕臻還不回信,他就真的覺得無地自容了,這些日子的熱烈殷勤仿佛變成了他一個人自得其樂的笑話。
林州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放下手機。
沒過兩天,軍訓便開始了。
林州住在宿舍里和同學的相處自然就多了,也經常到隔壁宿舍找老鄉、找同專業的同學聊聊天,聯絡感情。只是大部分人的回應都很淡漠,就連同寢室的遲俊和林千陸萬良幾人都沒有多麼熱情。
林千陸天天不見人影,他似乎有自己的圈子。
衛良的話題三句不離奢侈品和創業經,林州也和他聊不起來。
遲俊純粹是話少面冷,林州每次和他說話都像在唱獨角戲,偶爾得他一兩句回應。林州倒是不介意他的態度,但是次數多了他也沒有太多話好說。
遲俊又不是林旗,讓他一個人把獨角戲唱個三天三夜還有新詞兒,他跟遲俊之間實在沒有那麼多好說的。
夜深人靜的時候,林州還是忍不住拿起手機,翻著聊聊無幾的幾條信息,再打開自己給燕臻發的那一條,看著光禿禿沒有下文的頁面,唉聲嘆氣地睡去。
沉悶的軍訓生活過了兩天,有一天中午遲俊突然一臉嚴肅地回來了。
林州躺在床上睡午覺,聞聲抬頭看他,就見遲俊一臉鄭重地把某個男明星的大臉海報小心地貼在門板後面,然後煞有介事地拜了兩拜,嘴裡念念有詞。
“你在幹什麼?”林州爬下床走過去好奇地問。
“求雨。”遲俊仍舊惜字如金。
林州不說話了,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在門板前面一通折騰,抽空看了看外面的天空。
“這兩天天氣都很好,不會下雨的。”
身為一個優秀的莊稼把式和獵手,看雲識天氣簡直是小case,不在話下。
而且林州還有疑問:“你為什麼希望下雨啊?站在雨里軍訓不難受麼?”
“下大雨誰還軍訓,當然是在屋裡歇著了!”林千陸和衛良也從各自老鄉的宿舍竄了回來,似乎對於遲俊弄來的這個“雨神”也很嚴肅,煞有介事地拜了幾拜。
林千陸看著他:“要一起求雨麼,求雨心要虔誠知道麼?!快來拜一拜雨神,以後早晚三柱香不要忘了!”
林州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希望借雨躲軍訓,明明是鍛鍊身體的好事情。但是好不容易有一件他們都感興趣都想做的事,他自然是要參與進去的,聞言連連點頭:“你放心,我會幫你們求的。不過你沒買香啊。”
“噗……”衛良忍不住笑倒在床上,“哈哈哈,林千陸,你別欺負老實人!”
遲俊躺回床上聽音樂,也抬頭看了林州一眼,拎出一兜蘋果擱在桌上,抬手拿了一個用衣角擦擦就啃。
“就用蘋果代替吧。”
過了兩天連遲俊自己都忘記了求雨這回事,天天被軍訓操練得生不如死,回到宿舍就躺在床上起不來,一張冷麵小白臉也越發地蒼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