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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感慨了一句,眼睛向莊睿手中的皮套看了一眼,隨後問道:「是宋老哥又淘到什麼寶貝了吧?走,去屋裡看看。」
老人的腳步很穩健,走到門口的時候,洗了下手,帶著二人走進客廳,一個四十多歲,像是老人保姆的中年婦女,上來給宋軍和莊睿端了杯茶,然後就退了出去。
「拿來,我先看看。」
老人並沒有宋軍所說的那麼難纏,進屋後擦乾了雙手,很爽快的就從莊睿手裡接過了皮套,將拉鏈拉開,把裡面那幅畫軸取了出來。
「來,小伙子,幫我把這畫打開。」
老人可能是把莊睿當成了宋軍的跟班,扔過來一副白手套,示意莊睿戴上。
在客廳里那張長方桌上,莊睿和方老爺子各持一邊軸杆,將畫向兩邊鋪開,只是畫軸還沒打開一半,老爺子的臉上,已經是露出了不快的神色。
「我說你這個小兔崽子,這樣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來讓我裝裱?看我老頭子每天都很清閒,來消遣我是不是啊?」
等到畫卷完全展開後,方老爺子已經是滿臉怒色,他這一輩子經手的名家書畫真跡,可能要多個這世上任何一位收藏家,眼力自然不凡,打眼望去,就已經分辨出這畫的真假來了。
第一百零五章 畫中畫(中)
宋軍看到老爺子發火了。連忙出言說道:「方爺爺,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啊,您這火氣怎麼比我爺爺還大,您聽我解釋嘛。」
「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你爺爺不會讓你拿著這幅畫找我來裝裱的,應該是你小子自己的主意吧?我說你小子也不缺這幾個錢,沒有必要拿我裝裱出去的東西糊弄人吧。」
老爺子的火氣絲毫不減,要知道,裝裱和字畫,從來都是相輔相成的,通常說「三分畫七分裱」,一幅字畫,如果經過當代裝裱大師的裝裱,拿出去後,真的是可以糊弄住不少剛入收藏的人。
近現代著名畫家傅抱石先生,曾經在1957年1月3日《人民日報》上發表的《裱畫難》一文中說:「作為一件藝術品,除了畫面的藝術水平決定畫家而外,裝裱是最重要的一關」,足見書畫裝裱在整個書畫藝術中的重要性。
只是在解放前,裝裱師傅們的地位比較低。這也導致了裝裱行業人才匱乏,流傳了一千五百多年的裝裱技藝,幾乎就要失傳,等到了解放以後,手工藝人們的地位提高,才使得那些老藝人們把手藝傳了下來。
而方老爺子,在國內整個書畫裝裱行業內,都屬於泰山北斗式的人物,徒子徒孫多不勝數,是以經過他親手裝裱的書畫,都是價格不菲的真跡,即使這幅唐伯虎的《李端端圖》是贗品,如果被老爺子親手裝裱一番,那拿出去後,說不準就能當真跡給賣出去的。
「方爺爺,這畫是我這個小兄弟的,他就是想重新裱一下,掛在自己家裡面,絕對沒有打著您老招牌轉手倒賣的意思,您看,這畫的軸杆用料很差,已經不適合掛堂了,我這不是覺得這點小事,對您老只是舉手之勞的事情嘛,您要不高興,咱不裱了還不成。」
宋軍吃了掛落,心裡也很是不爽。已經在暗自後悔了,早知道隨便找位裝裱師傅就得了,何必來招惹這老爺子啊。
「你說的都是真的?」方老爺子臉色稍晴,看著宋軍問道。
「方爺爺,我哪兒敢騙您啊,您一個電話,我家那位老爺子,還不打斷我的腿啊。」
聽到宋軍的話後,方老爺子才正眼打量起莊睿來,他活了這麼大的歲數,閱人無數,自然看得出莊睿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人,心中的怒氣也慢慢消了下去。
「小伙子,我裝裱書畫的價格,可是很高的,你買的這幅畫,筆法粗劣,意境全無,還不如到書店去買幅印刷品掛在家裡呢,要我裝裱,可是划不來的。」
方老爺子這話中的意思。已經是在推脫了,這樣假的不能再假的作品,如果經他手裝裱了,那傳出去,可是會讓人笑話的。
「方爺爺,我也知道這畫是假的,不過既然買了,也不能當廢紙燒掉吧,我就是想把這兩個軸杆換掉,能掛上去就行了。」
莊睿裝著很隨意的樣子,指著攤在桌子上的那幅畫說道,其實他心裡已經很著急了,本來按照他的猜想,這位老爺子答應給裝裱,自然在其過程中,可以發現畫中畫的貓膩。
可是莊睿沒想到的是,這老爺子看了一眼畫的真偽之後,根本就不願意出手,甚至都沒向這幅畫看上第二眼,一般來說,對某個行當比較熟悉的人,首先重視的,就是自己比較專業的地方,要不是這幅畫偽造的太假,方老爺子或許還能看看這幅畫的裝裱工藝,這也可見,當時偽造這幅畫的人,為了不使人注意到這幅畫,可謂是費盡心機。用心良苦了。
「哦?」
方老爺子嘴裡不置可否回了一聲,不過眼睛卻是隨著莊睿的手指,看向那幅畫的軸杆,嘴裡隨之發出了評價,「這天杆地杆和軸頭,倒是用木頭做的,不過這用料也太差了,看這畫的時間,應該是民國那會仿的,這才幾十年就快腐朽了,真是搞不明白,這樣的畫,也會有人去裝裱,咦?!!!」
方老爺子說著說著,原本半眯著的眼睛,忽然瞪的溜圓,嘴裡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呼聲,一步走到桌前,其動作之敏捷,根本不像八十多歲的耄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