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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教授的身後,還有幾位莊睿熟悉的面孔,都是國內著名考古和歷史專家,莊睿聽過不少他們的公共課,連忙上去和幾人打了個招呼。
「行了,別搞那些虛的了,小任說還有兩尊佛像沒有破開,走,趕緊過去看看……」
孟教授卻是見不得幾人在那邊說話,一把拉住莊睿往胡楊林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莊睿,這批敦煌文獻,歷經三國、兩晉、北魏、西魏、隋、唐、五代、北宋等十多個朝代,包羅學科數十種,並且手書寫卷的盛行,也催生了中國書法史上最大的書法群體—經生,形成了一個書法流派——經生體。
這些重要的發現,無論是對歷史上一些空白期的斷代考察,還是對考古學一些疑案的填補,都是至關重要的,少一本都是對國家的犯罪啊……」
莊睿不知道,孟教授前幾天在北京接到任博士的電話後,當時激動的就從椅子上摔了下來,更是連夜訂了從北京飛往敦煌的機票,從聽到這個消息後,老人是一刻都無法等待了。
即使眼前有著枯死胡楊林這種罕見的自然景觀,孟教授也是目不轉睛的直接往寺廟的方向走去,剛才在直升機上時他已經看清了方向。
莊睿聞言了愣了一下,一邊和老師走過胡楊林,一邊奇怪的問道:「書法?我倒是沒聽說過……」
莊睿知道敦煌藏經洞出土的經書,大多都是為手抄本,但基本上都是以隸書和楷書為準,像後世聞名的瘦金體之類的書法卻是沒有聽聞。
「莊睿,沒事靜下心來練練字,你就知道敦煌書法的影響力了……」
孟教授看著莊睿搖了搖頭,要說莊睿古玩玉石賞析,在國內絕對是大師級的人物了,由於劉秀墓的出土,莊睿在考古上也算是頗有建樹。
但就是對一些很基本的常識性的知識,莊睿卻往往會鬧出笑話來,孟教授也很疑惑,莊睿對於琴棋書畫一竅不通,卻為何偏偏能鑑定出物件的真假來?
孟教授顯然談興頗高,接著說道:「莊睿,你知不知道,我在小任先運出去的那些經卷中,發現了誰的字?」
「誰的字?這經書還有名人眷寫的?」
莊睿對書法真是所知不多,古代書法家就知道王羲之、王獻之、張旭、懷素以及顏真卿等人,至於近代,除了金胖子的那位老師之外,莊睿就是兩眼一抹黑了。
「當然,單是從一個油紙包裡面,就發現了草聖的三十卷手抄**,你知不知道,即使是流落在國外的敦煌文獻里,才僅僅有幾卷而已……」
孟教授顯然極為興奮,說話的時候兩手在揮舞著,孟教授自小就寫毛筆字,雖然不及那位大師在書法界的地位,但鑑賞書法的眼裡還是有的。
「張旭?那……那可值老錢了……」
莊睿聞言愣了一下,他也沒想到這敦煌文獻里居然有這位大家的手跡,出於習慣,莊睿不由自主的琢磨起張旭作品的價格來,不過想了半天,似乎還沒聽說張旭的作品上過拍賣。
「你……你小子,不學無術……」
孟教授聽到莊睿的話後,一個不慎,被腳下的胡楊枯枝絆了個踉蹌,乾脆停下腳步,看著莊睿說道:「我說的草聖,不是張旭,而是張芝……」
莊睿臉色有些迷惘,搖了搖頭道:「張芝?沒聽說過……」
「你……我看你回去和本科生跟讀一段時間吧,連張芝都不知道……」
孟教授對自己這個得意弟子是哭笑不得,不得不給莊睿掃了下盲,將張芝生平簡單的講了一下。
孟教授所說的張芝,是東漢著名書法家,甘肅敦煌人。
張芝生活的時期,行筆遲緩且有波磔的隸書和字字獨立帶有隸意的章草,都已不能滿足人們的需要,張芝在繼承章草的基礎上,擺脫舊俗,獨創一體,是為草書
書聖王羲之對張芝都要謙讓三分,他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鍾張信為絕倫,其餘不足觀」,也就是說,古今書法,王羲之只把鍾繇與張芝兩人放在眼裡。
在中國書法史上,張芝與懷素前後輝映,代表著漢唐時代草書盛行期的兩座豐碑,可以說王羲之、王獻之、張旭、懷素四位大師,他們的師承都源於中國書法史上第一位巨人--草聖張芝。
只是張芝生活的年代,尚且要早於王羲之等人,流傳下來的真跡少之又少,即使是國外幾冊疑似張芝的手抄本上,也沒有其本人的署名,是以書法界之外的人,對於他的名頭倒是沒怎麼聽說過。
孟教授在等待軍方直升機的時候,粗略了整理了一下那些手抄經卷,卻無意中發現張芝的作品,當時簡直就是以朝聖的心態,去對待這些草聖真跡的。
介紹完張芝的情況之後,孟教授頗為感慨的說道:「小莊,我敢肯定,北京的那位大師要是見到張芝的手跡,就是死也瞑目了……」
莊睿知道孟教授說的是誰,那位大師今年已經98歲了,雖然莊睿時不時會去看望一下老人,幫其梳理下身體,不過他的靈氣也不是萬能的,老人身體每況愈下,估計很難過得今年冬天了。
說話間,以孟教授為首的一行人,已經步入到了古寺當中,看到那些原本拆開,又被莊睿重新放回到油紙里的古籍,孟教授連忙戴上手套察看了起來。
過了良久,孟教授抬起頭來,用手輕輕摩挲著捲軸,頗為感慨的說道:「沒想到,沒想到啊,在大漠黃沙中,還能保存這麼多珍貴的文物,這真是流沙輕掩翰墨沉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