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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葉天自個兒並不懂那「哼哼呀呀」的是個什麼意思,到現在也沒怎麼搞明白。
幾個小傢伙說著話,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村子,頓時加快了腳步,向村口跑去,原本蹲在村口大槐樹下準備迎上來的一隻黃狗,見到是這幾個傢伙後,連忙夾緊了尾巴又縮了回去。
葉天所在的村子,叫做李莊,顧名思義,這個村子除了葉天父子之外,其餘的人全部都姓李,據說是太平天國的時候,兩兄弟從蘇北逃難到此,才有了這個村子。
李莊不是很大,一共只有二十三戶人家,從村頭到村尾,幾分鐘就能來回跑上一圈。
在村子青石房子的外牆上,還遺留著「要鬥私批修」,「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等石灰粉刷的字樣。
「胖墩,二蛋,你們幾個回家說一聲就過來吧。」走到村頭,葉天就停住了腳,他家就在村口處。
葉天家原本是村裡的一座祠堂,不過在那十年中,祖宗牌位都被那些整天尋摸著要「破除封建迷信」的狂熱紅小將們給砸掉了,祠堂也變成了下鄉知青們的住所。
不過隨著知青們的返鄉,本來住了十多個人的祠堂,現在只有葉天父子二人了,偌大的地方稍顯有些破敗。
「爸,我回來了,我今年又考了雙百……」
葉天一進院門就大聲嚷嚷了起來,和剛才與小夥伴們說的江南土話不同,葉天此刻說的卻是地道的普通話,裡面似乎還帶著股子京腔韻味。
「臭小子,那麼大聲幹嘛,是不是又幹什麼壞事了?」
俗話說知子莫若父,聽到葉天的聲音後,院子裡的中年人站直了身體笑罵了一句,每年都要被老師教訓好幾次,他當然了解兒子惹是生非的本事了。
葉天的相貌和父親有六分相似,不過相比葉東平剛毅的面龐,葉天的臉型卻稍顯柔弱一點,在葉天小的時候,外面村子來做客的人,見了葉天總是夸這女孩真漂亮,搞得葉天五歲的時候就單身一人爬上了茅山,說是要去拜師學藝做個男子漢。
要不是茅山沒和尚,看了放映隊播放的《少林寺》後,估計葉天都敢把頭髮刮禿了去出家。
「沒有的事,爸,我來幫你殺黃鱔。」
葉天將書包甩在了一邊,笑嘻嘻地從門邊拿過一個木板,在木板的頂端,釘著一根釘子。
把木板放在地上,葉天伸手從旁邊的盆里抓過一條黃鱔,熟練地將其釘在了木板上,右手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把小刀,輕輕一划,就將黃鱔的肚皮給削開了。
在水裡抄了一下之後,葉天右手飛快的在木板上閃動了幾下,隨手一抖,一條一斤多重的黃鱔,就一片片地落在了旁邊準備好了的搪瓷缸子裡。
父子倆相依為命過了這麼多年,顯然不是第一次配合著幹活了,在葉天清理好黃鱔後,葉東平鍋里的豬油也熬熱了,放入一些蔥花辣椒後,將鱔片倒入鍋中,隨著「嗤嗤」聲響,一股香味充斥在了院子裡。
不多時,一大搪瓷缸子爆炒鱔片,一條紅燒魚外加一碗魚頭湯,就擺在了桌子上,另外還有自家種的青菜,在農村而言,這幾個菜也算是很豐盛了。
雖然只有三個菜,但量卻很足,單是那條魚就有六七斤重,加上三斤鱔片,足夠五六個人吃的了。
「真香啊,老葉,我從鎮上回來的時候買了點黃酒,咱們一起喝幾杯……」
隨著一陣笑聲,一個和葉東平年齡相仿的人走了進來,在他身後,跟著胖墩幾個小子,不過一個個卻是縮頭縮腦的,在沖葉天打著眼色。
「於老師。」
見到來人後,葉天立馬老實了很多,站起身規規矩矩的喊了聲老師,來人不僅是他的班主任,更是於清雅的老爸,誰知道今兒是不是來告狀的?
於浩然看了眼裝著一臉老實像的葉天,笑罵道:「臭小子,學習是不錯,就是太頑皮,德智體美勞要全面發展才行啊。」
看著自己的這個學生,於浩然也是哭笑不得,葉天的學習成績那是沒地說,別說在鎮子裡的小學了,在縣裡也能數一數二,但就是不學好,那心思整天都放在玩上面了。
不過老師總是偏愛學習成績好的學生,雖然嘴上嚴厲,但心裡還是喜歡的,在叫了幾次家長後,於浩然倒是和葉東平成了朋友。
和葉東平一樣,於浩然也是外來的知青,不過由於在當地找了對象,就沒有返回上海,從七八年到現在,一直都在小學裡任教。
看到於浩然的神情,葉東平笑著說道:「於老師,這小子是不是又惹禍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您就當是自己的孩子,教訓的時候別手軟……」
「哪有啊,爸,我餓了,吃飯吧。」
葉天有些心虛地看了眼老師,不過他也知道,自從班主任和自家老子成了朋友之後,倒是沒怎麼打過小報告了,看來今兒又能躲過去了。
「吃飯,吃飯,來,老葉,咱們先走一個。」
果然,於浩然沒提學校發生的事情,等幾個小傢伙圍到桌子邊後,端起倒滿了酒的杯子,和葉東平碰了一下。
「這酒……喝的沒味道,還是二鍋頭夠勁啊。」葉東平一杯酒下肚,搖了搖頭,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微有些黯淡。
於浩然放下酒杯,說道:「老葉,我正好有件事想給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