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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收購站地處縣郊,自來水還沒有扯到這裡來,使用的還是壓水井,那冰涼的井水在這八月大熱天裡,透著一股子涼氣。
「唉,葉叔,不喝不行啊,對了,你和葉天還沒吃飯吧?我給帶了點,你們先吃飯,別管我……」
封況站在那裡的身體都有些搖擺,愣是拿著那包熟食向葉東平臉上遞去。
「行了,洗把臉,清醒點再說……」葉東平哭笑不得的接過封況遞來的塑膠袋,把他拉到了水盆前面。
將頭全部埋入到了水裡,憋了好一會氣之後,封況才抬起頭來,濕漉漉的頭髮貼在額前,嘴裡還打著酒嗝,「啊,舒坦啊,這幫龜孫太能喝了,下次給他們酒讓他們自己去喝……」
這年頭,外地來的拾荒者也都是拖家帶口的,一家老少都要出去拾破爛,封況去到他們住的地方一看,好東西還真不少,每家門口堆積的廢品,都趕得上他前次賣的那麼多了。
封況找了幾個沒出門的人,把事情一說,他出的價格比收購站是要多出那麼幾厘一分的,一頓酒喝到一半的時候,那幾家就都答應把東西賣給他了。
雖然那會已經喝的迷迷糊糊了,但封況心裡清醒的很,這大致一琢磨,敢情只要將這幾家的廢品收過來,最起碼能賺到五塊錢以上,是以也不顧自己的酒量,當時就喝多了幾杯。
這些拾荒者大多都是河南安徽兩地來的,酒量比封況這生長在江南水鄉的人強多了。
封況一共買了六瓶本地產的高度白酒,只有五個人喝,他喝了三兩不到就不行了,剩下的全被那幾個人喝光掉了,別人喝完酒還照樣背著袋子去拾破爛。
「不能喝也不知道少喝點,來,擦把臉,先去睡一覺吧。」在葉東平眼裡,封況其實也就是個大孩子,二十出頭的年齡,比葉天還沒大出十歲呢。
「別,葉叔,我沒事,洗把臉就醒了。」
封況拿著毛巾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有些興奮的拉住了葉東平,說道:「葉叔,城西這五家拾破爛的,我全都談妥了,明天去城東,爭取把那邊也拿下來……」
中午這頓酒連上菜錢,總共才花了不到二十塊。
可是等明兒那些人將廢品送過來後,一轉手就能賺五百,這讓封況心裡像貓爪似的,恨不得今天就將整個縣城的拾荒者都給搞定。
「行了,這事兒不急,你這樣子出去我也不放心,先去睡覺吧。」
眼瞅著封況走著模特步要去推自行車,葉東平一把拉住了他,雖然這年頭馬路上的汽車不是很多,但也架不住找死往上面撞的呀。
這酒喝多了的人,一般是有兩種表現的,一是喝多倒頭就睡地震了都驚不醒的人,第二種就是化身話嘮,那嘴一刻都閒不住。
封況就是屬於第二種的,在葉東平的命令下去到內屋的床上躺了五分鐘,忍不住又跑了出來,嚷嚷道:「葉叔,我睡不著啊!」
「你小子,過來坐吧。」
葉東平搖了搖頭,放下了剛拿起來正準備吃飯的筷子,拿起旁邊的那幅畫,說道:「睡不著你就說說這物件是怎麼來的吧?」
「這……這是什麼玩意兒?」
封況伸手要去拿,被葉東平一把給打開了,「你自己收的東西,自己還不知道啊?和那些書放在一起的。」
封況想了一會之後,一拍大腿,說道:「我想起來,葉叔,是不是畫上有個土疙瘩山,兩個老頭下棋的那幅畫?」
對這畫的來歷,葉天也很好奇,搶著答道:「對,瘋子哥,就是這幅畫,你是怎麼得來的?」
「收來的唄,對了,葉叔,你看這畫是不是古董呀?」
提到這幅畫,封況的酒倒是醒了幾分,本來就準備開的是古董店,雖然陰陽差錯變成了廢品收購站,但封況一直留意著這些有年頭的東西呢。
「是古董,而且還是明朝的,距離現在四五百年了呢,封子,你是怎麼收來的?」聽到封況翻來覆去的詢問,就是不說這幅畫的來歷,葉東平也有幾分不耐煩了。
「嘿,還真讓我蒙著了,回頭我一定要告訴老舅……」封況興奮的樣子,讓葉東平恨不得在他頭上敲上一記,怎麼就不說正題呢。
封況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葉叔,你猜,我是怎麼得來的?」
「小天,再去打上一盆水,讓他清醒下……」葉東平徹底暴走了,這小子還拿上勁了。
見到葉東平發火了封況連忙說道:「別,別,葉叔,我說還不成嘛,這幅畫,是一老太太賣給我的。」
這事情就發生在前兒,那天封況拉著板車去西城收廢品,一群老太太正在一排平房處納鞋底呢,聽到封況扯著嗓子收「酒瓶子舊書爛塑料」後,都起身去家裡翻騰廢品去了。
話說這年頭收廢品拾破爛或者「強刀子磨剪子」的,每天像是過篩子一般,將各個住家戶都差不多掏乾淨了,老太太們拿來的,也就是一些廢舊書籍和用壞了的塑料臉盆等物件。
封況將這些東西過了秤付了錢,正準備走人的時候,忽然看到一老太太納鞋底的筐子旁邊,放了一個卷在一起的物件。
他當時以為這東西是紙呢,就問那老太太賣不賣,誰知道老太太說那玩意裡面是布的,用來剪鞋樣的。
看著這捲軸兩邊的木頭,都被磨得有些光亮了,加上這段時間封況腦子裡都在念叨著古董的事情,當時就花了一塊錢,把這掂量著還有點沉的捲軸給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