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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同伴說:“沒辦法、誰讓我們不認識人的,沒法走後門!”
元音身後跟著的攝像大哥,其實並未靠近,便被女孩子斥責:“拍什麼拍?”
攝像大哥:“……”
簡直無語,我他媽前蓋子都沒開!
這時在裡面被罵的大夫出來倒水,也是生氣:“什麼東西!小小年紀不學好。”
當他看到元音他們,忽然想起來上面領導交代的,這幾天有電視台來拍攝,大家注意自己的言行與服務態度,他忙收斂自己的脾氣,笑道:“不好意思啊。”
元音說:“我們什麼也沒拍。”
醫生放心了,說:“哎,現在什麼人都有。我倒是也想好好服務啊,可碰見無理取鬧還罵人的,真沒法理智。”
……
導演早上開會理得一條主線,是拍攝一個老人和留守兒童,他們在這裡跟了好幾天,才採訪到那位老人,他摔斷了腿,在這住院,身邊無子女侍奉,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每天給他送飯。
上午只有老人在病房,小孫女去上學了,老人看上去竟有八十幾歲,頭髮花白,面色黝黑,看上去窮窮巴巴的,連個水果都捨不得買。
午飯也捨不得買醫院的,只吃家裡的饅頭和水煮白菜,元音看著那飯菜毫無食慾。
要不是護士說:“大爺,您兒子不是給錢了嗎、有錢就吃點兒好的,不要苛待自己,養好了身體才能照顧孩子。”
當時又有外人在,老人不好意思,才去讓護士去食堂帶了一份紅燒肉、只吃了幾塊,剩下的捨不得,要留給放學的小孫女。
看著都讓人傷心。
導演說,等女孩子放學再過來吧,因為老人好像聽不太懂普通話,拍攝難道加大。
下午本以為可以閒下來,元音跟同事打聽了露營需要的裝備,留著宋熠不忙的時候兩人去山上玩,那次下雨,她急匆匆地回來,什麼景都沒看成。
要說這運氣也是沒誰了,在這間醫院又碰見了一個鬧事兒的,一看見有爭吵聲並且伴隨著圍觀的人群,元音都有心理陰影了。
一個穿著家居服的女孩子,還有她的丈夫,公婆爸媽團團把一個女醫生給圍住了,倒是沒打人,兩位阿姨把女醫生摁住,年輕男人舉著手機要報警。
元音心想這又是碰見醫鬧了麼?三個壯健的男人誰也不允許靠近,狠狠道:“誰要是來拉架,就一塊揍了!”
穿家居服的女孩子哭紅了眼睛,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她的丈夫捏著她的胳膊,把她護在自己的懷裡。
阿姨罵罵咧咧道:“你這個賤人,坑害我的孩子,看我不把你送進警察局。”
意外的是,女醫生沒有一句辯駁,捂著頭。
元音揪心,心想上次宋熠也遇到過這樣的處境,才受得傷,她想上去阻止。同事說:“你一個女孩子不要逞強,再傷著你了。先搞清楚狀況。”
“那個不能看著那個女孩子被打嘛?”
同事:“他們沒有真的想打人,你看鬧了這麼久,他們家人手有多,想打早就打了,目前也只是薅了醫生的頭髮。
他們爭論的時候,有一個男青年一個健步上去,去救下女醫生。
卻被爸爸踹回來:“王八羔子,滾!”
男青年眼見自己打不過人,灰溜溜地,若無其事走開。
不知道過了幾分鐘,警察來了,還有領導人物,院領導率先把扛著攝像機的大哥趕了出去,說:“走走走我,不要拍了。”又呼喝舉手機的吃瓜群眾,“趕緊散了散了不要拍了!”
警察一來,那一家人放開了女醫生,開始說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來是女孩子自己驗出懷孕,便來醫院做檢查。醫生告訴女孩子,孩子一個多月大了,她的肚子疼是因為孩子已經沒了,趕緊做清宮處理。
那個女孩子和丈夫結婚好幾年,好不容易盼來一個孩子,還是這樣的結果,當天回家哭的死去活來,不肯接受這個事實。女孩子情緒崩潰壓抑,甚至向丈夫提出離婚。
兩個人痛苦了一個晚上,女孩子已經預約了手術,錢都交了。並且塞了紅包給大夫。但是丈夫不能接受也不肯放棄,心說要不去市裡的醫院再檢查一遍。
女孩子說,還要再承受一次痛苦。
但還是去了。
這一檢查倒好,鬧了個烏龍。
她的孩子沒事,還好好在肚子裡。
於是在喜悅之餘,他們來找那個規勸她打.胎的女醫生算帳了。
若是真聽了她的話,可能她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要孩子了。
那家人恨那個收紅包的醫生入骨,無論她的診斷是不是故意的。
看那個女醫生抱著頭哭著道歉的模樣,也不像假的。
元音心情複雜,接觸醫院的這短短几個月,她就接觸了各種醜聞。
有好醫生也有壞醫生。
有不辨黑白的患者,也有無辜的老實人。
但她已經學會淡定面對了。
同事說:“農村醫療水平比不上大城市、自然服務也是沒法比的。這事兒顯然不是個例,越拍越心塞,對國內的醫護環境也沒信心了。”及時止步吧。
六點的時候,那個拍小學生的攝影師和小學生一起來醫院了,當時元音正在車裡上網購物,導演扣扣她的門道:“出來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