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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元小姐。”
“我是她先生,她在睡覺。”
對方聽見這麼說,心放下了一點,道:“您好,我這邊是xx省xx市xx鎮xx村小學,是小梅的老師。”
宋熠這會兒才記起來,那個地方是他之前去過的,還有那個叫小梅的孩子,他記憶模糊,依稀記得叫向梅。
“怎麼了?”
女老師說這話便哽咽了,艱難道:“此前元小姐與小梅寫信,又給這個孩子買東西,我想,出了這麼大的事,元小姐應該要知道的。”
小梅已經開一個月沒有給元音回信了,宋熠的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看看還在熟睡中的妻子,心揪到了一起。
“小梅這個孩子,在開學前已經不在了。”
果然,
他問:“怎麼回事?不在是什麼意思?”
“暑假,她喝了家裡的農.藥,自殺了。”老師又哭起來。
簡直是晴天霹靂。
要知道,那可是一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啊。到底是怎麼樣絕望的事,才會把孩子逼上絕路。
女老師說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不知何時,元音慢慢地醒來,或許是聽見了哭聲,她慢吞吞的靠著枕頭坐起來。
宋熠把電話調成了擴音。
孩子死後,一開始家長死活不說孩子的去向,一會兒說是走親戚去了,又說轉學了。老師們都知道,這個孩子的家庭困難,也不受父母重視,轉學幾乎不太可能。本以為是不允許孩子再念書了。
老師家訪了好幾次,孩子的爺爺和爸爸媽媽都在家,對老師閉門不見。
聽了村裡的人說才知道,孩子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而且爺爺曾在晚上痛哭過。
老師選擇了報警。
警察一調查才知道,孩子已經死了。
沒死在家裡,是在屋後的豬圈裡。
小梅一直不受父母重視,自小到大,媽媽幾乎沒有抱過她。她表現出討厭爸爸媽媽並不是真的,只是害怕而已。
因為爺爺對她並不好,非打即罵,所以小梅也時常會幻想,若是跟了爸爸媽媽一起生活,自己會過得很快樂。
八月份的時候,小梅的爸爸媽媽聽從了元音的建議,經常給孩子打電話,小梅又高興了起來。那算是她長這麼大,距離父母最近的。
但是好景不長,九月,媽媽抱著一個孩子回來。
小孩子是她的弟弟。之前小梅的爺爺腿摔斷了,元音見過她媽媽,當時她大著肚子。
原來,他們不要她,是因為有了新的孩子。
沒有人要她的。
小梅才九歲,但人生沒有一天是快樂的。
那天好熱,一整天她都被爺爺打發到田地里拔草,中午飯也沒吃。小孩子被曬得暈,好難過。回來媽媽正在哄弟弟睡覺,她想去看看,但媽媽嫌棄她身上都是汗臭,不讓她靠近弟弟,也不讓她靠近自己。
後來爺爺讓她拿飼料去後院餵豬。
媽媽說:“去啊,愣著幹什麼?”
小梅沒有得一個好臉,豬飼料旁邊也放著爺爺除草的農.藥。她默不作聲地拿了豬飼料還有一整瓶的藥。
來到後院,人生,真的好沒有意思,去北京上學出人頭地遙遙無期,永遠都等不到那一天。
小孩子不知道藥的劑量,擰開後一整瓶都灌進肚子裡,藥很苦,但喝完再沒有自己了。
爺爺見許久,孩子都沒回來,罵罵咧咧地去找,“死丫頭,又上哪兒偷懶了。”
老人踉蹌著來到豬圈,腳下踩到了一個東西,正是小梅的肚子。小身體穿著不合身的衣服,都是志願者捐的舊衣服,破破的髒髒的,但小身體再也不會因為胃裡的灼熱而抽搐了。
她已經完全斷了氣。
她不是偷懶,她是走了。
第63章
宋熠猛然想起一個多月前, 元音第一次收到小姑娘的來信, 高高興興地給她寫回信。想跟女孩子說,她自己也有了孩子, 可以叫女孩子姐姐。
當時他想了許久還是阻止了元音。像小梅這樣的小孩兒心思都是敏感和脆弱的,他怕孩子知道這事心裡會產生落差,會不舒服。
作為萍水相逢的人,他仍然小心翼翼的思索著其中的利害關係,小心行事。
但小梅還是死在了父母的漠不關心中。
當然那對愚昧的農村夫婦, 並不認為孩子的死, 與他們的忽略和二胎兒子有關。他們寧願相信是小梅這個孩子不懂事,不爭氣。
但無論如何,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了。
警察確認為自殺, 並未對那家子人有過任何的舉措。
女老師絮絮叨叨的表述完, 泣不成聲,道:“幫我跟元小姐道一聲歉,這麼久才通知她。”
宋熠抿了下唇,淡聲回覆:“知道了了。”
爾後掛了電話。
*
“你說, 如果當時,我提前告訴她媽媽不要把弟弟帶到小梅的面前,結果是不是不一樣?”元音抬起頭問宋熠,“或者說, 我可以資助她離開那個地方, 去別的地方念書, 她也不會死。”
說完這句話, 元音已經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咬牙切齒,攥緊了拳頭。
那股子憤恨讓人心疼得不行,宋熠趕緊抱住她,拍著後背安撫:“好了,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失誤。”這樣的家庭,元音若想憑一己之力去改善孩子的生存狀態,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