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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爪子很快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動作。
「不要再抓了!」她的聲音很急,「這好像是過敏蕁麻疹……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我以為只是被蚊蟲叮咬……」
「你白痴嗎?」蘇黎歌氣急罵道,「蚊蟲能隔著衣服把你咬成這樣?你知道過敏嚴重起來是會要人命的?不然你以為肖童是怎麼死的?」
秦揚風被罵,心裡反而有些高興,他捏住她的爪子,訕訕道:「黎歌,我沒事,你別擔心。」
他不是不知道這疹子起得古怪,只是怕給她造成壓力,又想著疹子會自己消失,便一直沒說,誰知道竟越來越嚴重。
「鬼才擔心你!」蘇黎歌大怒,她抽回手,口裡雖在罵,指尖卻輕輕撫向他左肩的一個大疹。
他猛地抓回她的手。
「別碰……」他垂垂眼,「髒。」
蘇黎歌恨然盯著他,眼眶裡的水霧,毫無預警地氤氳而起。
秦揚風心抽動,只想將她揉進懷中,可手才剛抬起,她就狠狠推開了他。他輕輕撞到斗柜上,那上頭放的資料被震下,「嘩啦」幾聲灑了滿地。
「黎歌……」他胸口堵得難受,澀意滿懷。
她已轉頭,很快速地將床上的草蓆捲起。
「大少爺就是身嬌肉貴,不比我們這些糙人!你背上的疹子是從兩側往中間蔓延,應該是這草蓆放了太久生了塵蟎。你別再躺下去。」
嘲弄的聲中有些哽咽,她背過身,他也不知她眼裡的水落沒落下,但那未現之淚,卻已經澆在他心上。
「你要去哪?」他啞了聲音問道。
蘇黎歌已經夾著草蓆走到門口。
「怎麼?你想光著膀子見人?手別再撓了,呆在屋裡等我,我很快回來。」
她說著腳步忽停下,沉默兩秒,用一種平靜卻壓抑的聲音再度開口。
「秦揚風,對不起,是我害你流落荒島。你要好好的,你也必須好好的……我不想再有第二個人因為我出事……」
三天了,她深埋於心的恐懼被他勾出。
那一瞬間,她想起杜清凡。
她已無法再承受同樣的痛苦。
「第二個?因你出事?」秦揚風胸口灌入颶風,卷得心零零落落找不著方向。
蘇黎歌已經出了房間。
這問題,不需要她作答,他也明了。
關於蘇黎歌的資料,只怕還壓在他辦公桌上。
秦揚風每次看到那段驚心動魄的過往,都會嗅到透過文字和紙張傳來的濃烈血腥和絕望。杜清凡為了救她,整整挨了二十六刀,從頭……到腳……
……
走到樓下時,蘇黎歌心情已經平復。
時間不早,天井前的平房裡早就有人生火造飯了。昨天晚上薛晨提議幾個人共同分擔做飯的工作,蘇黎歌已經煮了兩天飯,今天就換成了嚴小蕎和安凌。
天井裡沙地踩起來綿軟,在她腳底沙沙作響,牆角有些野草鑽出,開了零星小花,像個再真實不過的噩夢。
昨天下午她晾在天井裡的舊衣服在風中輕輕搖曳著,她匆匆上前摸了摸其中一件衣服。
島上陽光強烈,風也大,曬了一下午又晾了一晚上,這些衣服早已干透。
她用力拍打著衣服,將風颳起來的沙礫拍下後,才一件件取下掛到自己手肘上。
從窺到秦揚風脖子上的紅疹開始,她就已經意識到可能是過敏,這衣服本來就是為他準備的,只是她沒想過他過敏得如此嚴重。
一想起秦揚風,她又怒上心頭,狠狠扯下衣服,恨不得將這些衣服當成他拋到地上,重重踏上幾腳才解恨。
「黎歌姐,早!」沈束從平房裡走過來,沖她笑笑。
「早!」蘇黎歌收起脾氣,淡淡招呼。
沈束走到晾衣繩另一頭,幫她收衣服。
「秦哥呢?怎麼不見他下來?」
「不知道。」她扯下衣服,整根晾衣繩都跟著彈動。
沈束打量了她兩眼,忽問道:「這是怎麼了?跟秦哥慪氣?」
蘇黎歌手上動作頓住,沈束清澈的眼眸正笑望著她,像看透了她似的。
她老臉一紅,暗忖自己有表現得有這麼明顯?
「呵……」他輕笑,見她窘迫也就不再追問,把手上衣服都遞給她後,才看向被她扔在地上的草蓆,「草蓆怎麼丟在這?」
「可能是蓆子里有塵蟎,他過敏了,我拿下來洗洗曬曬。」蘇黎歌接過衣服回道。
沈束扶起那捲草蓆,訝然道:「過敏?嚴重嗎?」
「有點像過敏性蕁麻疹,蔓延全背。」蘇黎歌也不知道嚴不嚴重,只覺得那紅疹格外瘮人,看得她心抽眼疼。
「除了刺癢難忍外,他有沒別的狀況?」沈束蹙眉道。
聽他問得似乎有經驗,蘇黎歌停在了晾衣繩下。
「目前沒有,就是疹子被他撓破了許多,也沒有消退的跡象。」
「放心吧,急性蕁麻疹雖然嚴重起來會導致高熱等症狀,但畢竟是少數。秦哥目前的情況可能是一直和過敏源接觸,導致皮疹無法消退,正常情況下一兩天就會自然消失了。蕁麻疹劇癢,他目前最需要注意的是不能再撓,否則傷口破皮容易感染。」沈束一邊說著,一邊發現她眉間憂色並未減輕,沉吟了兩秒又道,「我在房子左面的小山坡上看到過千里光,用來煮水擦拭,可以減輕他的刺癢,又有解毒抗菌的功效,要不我去采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