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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一驚,放緩了腳步,借著月色打量她。
山里光線暗沉,他看不清晰,如今有了月光,雖還是黯淡,可好歹讓他看清了她的樣子。
蘇黎歌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尤其蒼白,雙頰上是幾道細長的血痕,額前有片污漬,見他打量的視線望來,她不自然地轉開頭。
「不冷。」她悶悶道。
秦揚風卻煞住了腳步,拎起了她的手臂。
纖瘦有力的手臂上也全是血痕和刮破的傷口。他胸口窒悶抽疼,膝蓋一曲,便蹲到她身前。
「秦揚風,你幹什麼?」蘇黎歌小退一步,急道。
前面的沈束聽到她的叫聲,也停了腳步轉頭望來。
「發生什麼事了?」秦揚風已經看到她小腿上長短不一的傷口,而原來包紮在她腿上的紗布已經滑落,露出裡面一大片未痊癒的淤青。
「沒什麼。」
「為了找你,她滾下山坡了。」
沈束和蘇黎歌的聲音同時響起。
秦揚風猛地攥起拳頭,只覺得胸口像遠方的海,五味雜陳的海浪洶湧地衝撞上心臟。
「我真沒事,都是皮外傷,倒是沈束因為救我,傷到頭了,比較嚴重。」她見藏不住,只好開口回答,「你快點起來。」
他單膝跪在她身前,仰起頭,像是無聲承諾的儀式,虔誠堅定。
視線在她身上凝了幾秒,他才緩緩望向沈束,聲音喑啞地開口:「謝謝。」
這聲感謝,他發自內心。
沈束沉默片刻,冷道:「不用謝。我為她不為你。」
他已經不想再遮掩自己的感情了。
「好了,不要婆婆媽媽,快點回去。」蘇黎歌被這兩人弄得腦仁抽搐。
秦揚風在她面前將腳跟一轉,將背對著她,雙臂忽然朝後一伸,壓在了她腿彎上。她的身體猝不及防往前撲倒,整個人趴到了他背上。
「秦!揚!風!」她咬牙切齒地開口。
他已經背著她站起來,手將她往上一托,讓她穩穩地趴在自己背上。
「這就帶你回去。」
蘇黎歌雙腿離地,懸空的腳在半空中徒勞地蹬了蹬,他不管她怎麼折騰,仍舊穩穩噹噹地背著她朝前走去。
「你好煩哪——」她心浮氣躁地在他耳邊吼著。
秦揚風笑笑,啥也沒回。
……
趴在秦揚風背上,一路跟隨著他的腳步顛簸著,蘇黎歌的心情卻反而鬆快了不少。
海風涼爽,他背上的熱度灼人,這麼交錯著,她也不覺得冷了。倦怠感湧來,四肢像灌了鉛似的又沉又酸,意識恍惚起來,眼皮上下打架,她的頭一下下點著,最後支撐不住垂到了他肩頭。
秦揚風側頭望去時,她睡得正沉,嘴唇微微嘟著,肉盈盈的像個孩子,手卻還緊緊勾著他脖子,仿佛擔心自己隨時會被他甩下。
無意識的動作就像是她心底深處隱藏的不安,而他竟沒給過她一分一毫的安全感。
這認知讓他心頭髮澀。過去的事,他忽然不願再深究。
蘇黎歌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他的腳步何時停下,顛簸消失,她正覺得安靜舒坦,卻忽然聽一聲大喝,她被驚醒。
睜開眼,她先看到天井中燒得正旺的火焰,久違的光芒讓她的眼睛更加迷糊,上上下下的顛簸又起,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已被秦揚風背回住處,而她還趴在他背上。
「我告訴你劉文修,你少在老子面前裝!別人不知道你那檔破事,我還能不知道?」暴戾的聲音響起,吸引了蘇黎歌的注意。
火焰旁邊有兩道扭打在一起的人影,不時有沙子因為他們的動作而飛灑進火堆中,引發火焰忽明忽暗的搖曳著。
「你們別打了!」許荔香站在屋檐下捧著自己的肚子,也不敢上前,只能遠遠勸道。
趙銘安與劉文修不知為何打了起來。
兩人臉上都掛了彩,劉文修更為嚴重些,嘴角破皮,眼眶青紫,臉上的眼鏡被砸爛,歪斜地掛在鼻樑上,鼻樑處也是圈紅腫。
「放開我!」他整個人被趙銘安揪著衣領拎起,臉漲得通紅,憋出的怒吼裡帶著牙關咬緊的咯咯聲。
秦揚風冷冷盯著他們,一邊把蘇黎歌背到了樓梯前,轉身放下她,讓她坐在台階上。
「發生什麼事了?」她摸不清狀況,想要站起,卻被他按在了台階上。
「不知道。你坐這休息,別管這檔事了。」秦揚風平靜的聲音里夾雜著些許怒氣。
一進門就讓人吵醒了蘇黎歌,他這氣不順得很。
「少他媽在老子面前逞能裝英雄,我就搶你食物怎麼了?你欠我一屁股債,我就是討點利息!等回了城,你要不把這錢連本帶利還上來,哼……」趙銘安說著,威脅地拍拍他的臉,「拿你老婆來還!」
「混蛋!」劉文修掙扎不開,只能憤怒地罵他,眼裡迸出仇恨的目光。
向來溫和的面容猙獰得似魔鬼,他恨不能生吞活剝了趙銘安。
然而趙銘安並不吃他這套,往劉文修身上啐了一口。這幾天他被秦揚風壓制也就罷,連沈束那個弱/雞也能在他頭上動土,他早就壓了一肚子戾氣。打不過秦揚風和沈束,要揍劉文修還是沒問題的,他把火氣全都發泄在劉文修身上了。
「慫蛋!」他罵道,眼角餘光瞥見秦揚風已經壓著拳頭冷眼看他,那邊沈束也已經沉著臉走來,他瑟縮一下,鬆開手把劉文修甩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