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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了。」蘇黎歌想起杜笑雨,情不自禁笑起。
那個鬼靈精似的小女孩,可是她的心頭肉。
秦揚風見她笑得眼眸彎彎,很有一個母親的模樣,心裡那個針孔卻似被人越扯越大般。
他和她也有過一個孩子,可她卻沒有承認。他到現在都記得,四年前大雨磅沱的夜,他站在醫院的病房外面接下他妹妹遞過來的蘇黎歌的住院記錄,白紙上漆黑的字,像是扎心的悼文——妊娠八周,蘇黎歌自願要求終止妊娠。
那一刻,他是恨她的。
可她卻沒給他質問的機會,走得乾脆利落,除了托人捎來的一紙離婚協議,她沒給他留下任何東西,也沒帶走任何東西。
如今,她心裡只有杜清凡的女兒,卻連一點點位置都沒留給他們未及出世的孩子……
真是個再無情不過的女人。
「五歲?你們看著年輕,沒想到孩子這麼大了。」許荔香捂了嘴笑出聲。
蘇黎歌的笑凝固。
許荔香誤會了她和秦揚風之間的關係。
「那不是我們的孩子,我和她沒有孩子。」秦揚風冷冷開口,眼神像染血的刀刃,望向蘇黎歌。
蘇黎歌對上這雙眸子,從心底冷上來,她忽然就想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怎會在他說「不想離婚」的瞬間誤解他是認真的。
四年前最後的爭吵,他甩下離婚協議頭也沒回就走了,就連她因為先兆流產住院,他都沒有出現,她拜託他妹妹遞去的消息換來只是一張五十萬的要她打掉孩子的支票……
她能相信他什麼?
「我和他沒有關係。」她涼涼笑起,不知是在笑他還是在笑自己,「我女兒五歲了,很可愛,是我和我先生的小公主。」
可惜,她流落荒島,她的小公主這些天見不到她,該擔心了。
她一定要回去!
秦揚風的心像破開大洞,穿堂風肆虐。她和她的先生……呵,多可笑的稱呼。
「別說這些了。我有些問題想問你。」他收斂心情,連帶著剛才面對她時的情不自禁都通通收起。
「秦哥有什麼問題只管問。」許荔香早都不敢笑了,雖不知他們間怎麼回事,但她卻明白自己說錯話了。被這兩人驟然間降到冰點的溫度給嚇到,她巴不得趕緊換話題。
「聽說你從前也做過一段時間的網絡主播?」秦揚風直接道。
蘇黎歌皺眉:「秦揚風……」
「我在問她。」秦揚風不容置喙地打斷她,臉沉得像深冬的天。
他知道她想說什麼,無非就是他問的這些問題,她早就調查過,有問題先和她商量云云。
簡直荒謬,他為什麼要和她商量?早點查清就能早點離開,他為何要陪著這沒心的女人在這裡浪費時間和感情!
蘇黎歌被他嗆得怒起,好在許荔香冰涼柔軟的手按住了她。
「讓秦哥問吧。我是和童童做過一段時間的網絡主播……」
想起舊事,許荔香呈現出遙遠的眼神。
她和肖童,還曾是最好的朋友。
☆、第24章 戒指
天邊雲朵在海風吹拂下聚散變幻,像孩子手裡的棉花糖,手一扯舌一舔便拉長或缺口。陽光被棉團似的雲遮蔽,前幾秒還透亮的藍天轉眼烏沉。
熱度未散,又添了壓抑的煩悶。風颳得猛烈了些,沙塵旋起,夾著衰葉敗草,在地上滾著。
蘇黎歌的發被吹得凌亂,她不耐煩地一把抓了撩到臉側,讓脖子涼爽些。
許荔香的聲音輕輕緩緩,像細碎的冰珠子,清脆動聽,有些不受塵囂影響的沉靜,衝散蘇黎歌心裡那點焦慮。
不愧是當過網絡主播的人,就這不驚不躁的姿態和言語,蘇黎歌能給她打九十分。
「其實我和童童在上大學前就認識了。我們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都是同學,緣分很深……」
許荔香雙手捧著搪瓷杯子,拇指摩挲著杯沿上一處掉瓷的地方,回憶著自己和肖童的過去。
肖童家庭條件好,人漂亮,又能歌善舞,不管在哪裡都能成為焦點,但她的脾氣差,這導致她在同性之間很不受歡迎,和她說得上話的女生很少,能交心的就更少了。
許荔香就是這少數人中的一個。
「童童她很驕傲,有些公主病,大家都不愛靠近她,雖然圍著她轉的人也挺多,但不論男女都抱著各種心思,讓她無法交心。其實她人很好,對朋友夠意思,就是太任性也霸道,她認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說起肖童,許荔童並不像其他人那樣露出或恐懼或矛盾的表情,而是安安靜靜的懷念著。
蘇黎歌想起自己採訪時見過的肖童,按杜清凡的評價,她是個極度自我並且偏執的孩子,像被寵壞的公主,和許荔香的描述有七成相似。
「我們初中同校不同班,只在校辦晚會上遇見過。她要麼是晚會主持,要麼是壓軸的領舞,那時我只是她後面的伴舞,和她沒有交情。初中畢業晚會上,她的舞衣被人惡意破壞,登不了台。那時我和她身材相仿,想著自己反正是在後面的伴舞,並不重要,真實性就將舞衣借給她,放棄了自己上台的機會。從那以後,她就與我慢慢熟稔起來。」
許荔香說著與案情無關的舊事,秦揚風也不打斷,耐心地聆聽著。
她們這一交好,一路就好到了高中、大學。許荔香的家境並不好,能和肖童上同個高中,還是肖童拜託肖父找了關係,又出資贊助的原因。而許荔香為了這段友情,放棄了心怡的大學,和肖童報了同一所高校,同一個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