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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溪之所以半人半鬼,一方面是享用了幾度的帝流漿,又是皇族的血統,道行讓她隨自己的意願漸漸衍生了半實體。
如今的她幾乎元神都要散掉了,再養回當初的鬼形都要幾十年的功夫。
現在的她能張口說話,也只是有龍的靈血能給她吊著一口氣。
幾十年對於妖族而言只是彈指一揮間,可那時候……鄭璞早已……
玄龍之珠,可以讓凡人得道,鬼魅成人。
但是剩下的那半顆已經溶在了他的身體的每一處,真的要強行抽離出來,誰也沒有把握他會不會死。
白溪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鄭璞打斷道:“我一直有好多話想跟你說,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鄭璞努力地笑起來看著她,眼淚卻不自覺的流下來:“我知道你這幾百年都飄無定所,當初問你願不願意做人的時候,你也心裡找不到答案。”
“做人最不好的就是要死了,你害怕消逝,害怕壽命的盡頭,我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可是白溪啊,”鄭璞眼淚簌簌地流下來,滑落到她的臉上,嘴角卻噙著笑:“就是因為活著是一種奢侈,我們才會覺得幸福啊。”
“白溪……我也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鄭璞看著懷裡越來越透明的她,噙著淚說:“我這些天都日日夜夜的盼望著其實你也喜歡我,願意和我一起活下去……像個傻子一樣……”
他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倔強地微笑著看她:“倘若你還是想做那快活千年的鬼,我也不會攔你的,你若搖頭便是願意做鬼,若是點頭便是願意做人,告訴我你的答案好不好……?”
風聲在空曠的山野里呼嘯,不知什麼時候,那些四散的魂靈都早已渡過玄門,往三途河岸去了。
眾人靜默地看著她,只見白溪微笑起來,一面試圖抬起手幫他擦擦眼淚……
一面點了點頭。
龍珠仿佛早有預感一般放在乾元袋裡,玄家人在一番血戰之後都差不多元氣大傷,不太敢動手來執行儀式。
還原成道長模樣的玉靈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拂塵上雖沾著血,道袍卻依舊一塵不染的樣子。
他蹲下來檢查了下白溪的情況,隨後屏退眾人,讓白溪與鄭璞都平躺在地上。
“也不至於疼的和凌遲一樣……”玉靈子嘆了口氣:“那是你們業務不精……”
鄭璞的十指被刺破,血沒有流淌到地上,反而如絲線一般散開,順著拂塵的引導輕柔的凌空結符。
像是彼岸花一朵接著一朵開了一樣,重重疊疊地血線在白溪和鄭璞身側繪成意義不明的咒文,還有餘力的玄淳玄粹沉默著在四處張開結界,保護他們不被其他事情驚擾。
那半顆沒被消化掉的龍珠飄浮在半空中,如藥丸被溫水劃開一般漸漸暈成了一片淡金色的光芒,溫柔的包裹住他們兩。
玄龍王和睚眥接連走進結界,執了匕首割破食指,在他們的身側開始吟唱咒文。
玉靈子頭都沒有抬專心畫咒,淡淡道:“你們在幹什麼。”
“沒什麼,龍族的祝福而已,”睚眥看著那個一心只想做凡人的俗人笑了起來:“祝他們活的久一點兒。”
玄淳玄粹對視了一眼,布置完結界之後也加入了他們。
玄黑色的印記隨著他們輕聲的吟唱越來越清晰,漸漸現了兩條交織嬉戲的黑龍,追逐中隱沒在他們的身體裡。
狴犴溫柔的看著白溪,在儀式結束後沉默地離開。
已經是新年了。
白溪扯著鄭璞在沃爾瑪里轉了半天,不過這次身後跟了一串樣貌各異的男女,一起嘻嘻笑笑著講到底買什麼。
白溪小姐,也就是之前身殘志堅的副教授,在國外神奇地把從小癱瘓的雙腿治好了,一時間成了小區里不少老太太的談資。
南院長年紀太大了解甲歸田,回老家陪老伴兒退休去了,現在領導x科院進行科研發展的是他年輕的兒子南弘先生,這位青年才俊繼承了父親俊朗的外貌,年紀輕輕便拿了博士學位和教授職稱,身旁偶爾出現一個嫵媚的女子,聽說是東南海一帶的富商。
甘肅先前的地震沒有造成什麼經濟損失,在新聞上一晃而過,人們也從來不會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邱北升高中了,聽說和一隻蝴蝶精開始談戀愛了。
兩隻嘲風漸漸恢復到當初的靈力,都跟著睚眥統領蒼牙集,在各地擴張勢力,恐怕也想搞個大新聞。
至於鄭璞……
他還是老樣子,只是隔幾天就要帶白溪去看腸胃科,有點頭疼。
新的身體讓白溪有些不適應,她已經幾十年沒有用腳走過路了,為此家裡差點買了個學步車。
除此以外,撞牆/沙發/門等事故頻頻發生,幾次差點墜樓,為此鄭璞考慮搬到一樓去。
雍和宮還是老樣子,石榴樹又長粗了一圈兒,幾個和尚趁著香火旺盛也都吃圓了一圈。
倘若說還有什麼放不下的話,大概是那個舊墳吧。
過年之前,鄭璞陪著她又去了一次。
北京今年也是一如既往的冷,冷的白溪耳朵眼睛都捂得厚厚實實的,手裡還揣了個電暖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