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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等賓客終於散去,我卸下繁瑣的頭飾和厚厚的妝容之後,坐在床邊,無視林子昭心理的接受程度,坦白得十分痛快。

    “林子昭,我知道你本來是更願意迎娶表妹的,但她拒絕了,所以我這個備用品就不得不代她上陣。你不喜歡我我知道,我不喜歡你你也明白。但利益紐帶已經生效,我跟你這輩子估計都不可能再離婚了,並且,”我頓了頓,繼續說下去,“爸媽還都希望我們今年能有一個小孩子。所以,我想的是這樣,我們努力好好相處。你喜歡在外面玩沒有關係,在我懷孕之後你做什麼都可以,我絕對不會攔著你,也不會告發你。但在我懷孕之前,你必須老老實實做到一個丈夫的責任,從身到心。”

    林子昭已經被灌得醉眼迷濛,但還算是很有風度,聽我說完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後在眼皮合上之前回答了我的話:“我知道了,你放心就好。”

    其實後來我想了一下,在結婚以前,我們的相處並不是像現在這樣相敬如冰,至少那時候見面了還會主動打招呼問候。但結婚後,我跟林子昭突然就變得疏離而且客氣。這個原理也許可以用類似原子裡的質子和電子來形容,原本二者處在一個微妙的距離上,不近不遠正正好,但一旦突然被送做堆,突破了極限距離,二者就引起了相當大的排斥力。

    用一個例子來輔證一下,那就是起先在我們的新房裡只有一瓶沐浴露,但第二天從公婆那裡拜見完,在回來的路上,林子昭在超市前泊了車,進去後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就多了一瓶另一個牌子的沐浴露。於是在第三天,別墅里幾乎所有的東西都在人為下變成了成雙成對,甚至包括水果刀。而一周後,我倆連共同都閱覽的雜誌,也都是各自一人一本。

    在外面的時候,我倆扮演伉儷情深的模樣;在無人的時候,我倆就各自為政互不相干。

    但最尷尬的事情卻終究難以避免。我想林子昭跟我一樣,即使不願想起,卻也無法忘記兩人新婚第二天經歷的那個晚上。對我而言是煎熬,對他而言大概用暴怒形容也不為過。

    那天晚上刻意拉了燈,黑暗中彼此的氣息在黑暗中糾纏,他的手指從衣襟里探進去,我死死咬住唇忍住沒有推開他,但當他收攏住柔軟,在上面不輕不重地揉捏的時候,我終於再也無法忍受,猛地推開他去了盥洗室。

    我對著馬桶不停乾嘔,噁心得幾乎想把胃也吐出來。五分鐘後我終於好轉,扶著牆壁走出來,而林子昭的表情已經寒冷到不能再寒冷。

    他一言不發地看了我一眼,然後逕自走出臥室,兩分鐘內換好衣服,隨即拿了車鑰匙揚長而去,只留下巨大的摔門聲。

    林子昭一整夜沒回來,我除了在最開始有些忐忑外,後面的時間反而睡得比前一夜要好,甚至是一夜無夢。我覺著如果我把這事告訴林丹青,她估計又要說我冷心冷肺。

    雖說我並非故意,但問題終究還是在我的身上。我想了想,決定去觀摩一下日本那些所謂的成人影片,鍛鍊一下自己的接受能力。網址很快就找到,電影也下載得十分快。但當我點開視頻看了一分鐘後,立刻就獲得了與前一晚相同的反胃感覺。

    在浴室里大吐特吐了兩分鐘後,我才虛脫著走出來。並且我實在不應該在喝牛奶的時候點開那個電影,以至於後來一個月里我見了牛奶都覺得噁心。

    隨後,林子昭在當天下午請秘書轉達給我,他要出差一周,並吩咐有事可以給他打電話。

    我除了慶幸就是高興,簡直是求之不得,怎麼可能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於是一周都沒有互相聯繫。第八天晚上,我在睡著的時候恍惚覺得有濕熱氣息拂過脖頸,立時猛地睜眼,卻正對上林子昭黑暗裡那一雙清亮的眼睛。

    他低聲笑了一下,說得很隨意:“醒了?”

    我拉開壁燈,林子昭坐在床邊,手撐在我的身體兩側,見我仔細瞧著他,嘴角慢慢抿出一個微笑的弧度。

    他似乎很有閒情。握住我的手背一起關了燈,然後手指撩開我的睡袍帶子,指腹按在我的肋骨處輕柔摩挲。他的動作比上一次更為小心,但意圖卻更加明顯,我咬緊了嘴唇繃著神經等待他的下一步進展。

    但在最後一刻,我還是再次忍不住推開了他。

    這一晚林子昭再次離開別墅,並且一去不返的時間從七天延長到了十天。

    他再次回到這座別墅是在第十一天的晚上,在外面喝到微醺後由特助送了回來。

    他歪在沙發上,眼神尚算清明,我半蹲在旁邊看他喝完蜂蜜水,想了想,努力把話說得心平氣和。

    “林子昭,我只希望你可以尊重一下我們的婚姻。你玩得再愉快,至少也應該做做樣子每天回家。”

    他的反應比平時慢了半拍,一秒鐘後慢慢笑了一下,然後眯起眼睛看著我:“秦鷺,你讓我玩樂的限制是在你懷孕之前。可我一碰你你就又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樣,你到底是想怎樣?我每天回家來幹什麼?跟你冷臉相對麼?你肯定也不喜歡不是麼?”

    我頓時啞口無言,找不出話來反駁,或者安撫他。

    當我再次抬起頭的時候,他的吻忽然鋪天蓋地落了下來。我的手被他反剪到背後,被迫挺胸迎向他。他的力道十分的大,掐得皮膚生疼。

    兩人的衣服漸漸凌亂,我在他的吻里暈頭轉向,當小腹的皮膚接觸到微涼的空氣後,終於清醒過來,揪住他的手指,低聲請求:“請不要在這裡。”

    他的動作稍稍停下來,垂眼看了看,頓了一秒,撈起仰躺在羊毛地毯上的我向樓上走去。

    我精心地做了半個月的心理準備,證明還是很有效果的。我死死咬住嘴唇,忍受住想要作嘔的心理,努力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並且這次終於成功堅持到了最後。

    其實如果客觀來講,也許林子昭的技術稱得上是十分好。儘管黑著燈,他卻還是盡力照顧到對方的感受,儘管那個對方並不需要。我只希望他能儘快再儘快地結束,並且祈求這次可以成功達到體內那某兩個細胞的結合。

    大概老天真的聽到了我的祈禱,我的願望竟然成真。一個月後,我察覺到不對勁,去了醫院檢查,結果被證實真的懷了孕。

    我聽完醫生的診斷,大大地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都十分順利。十月孕期,因為被雙方的父母呵護得太好,沒有遭受額外的痛苦,並且在預產期成功分娩,同樣十分順利。

    這期間林子昭的一切表現良好。即使我們真的達到了協議,他已經脫離了那個所謂的限制,但他反倒比之前要更加頻繁地歸家。即使因為各種事晚上不能在家吃晚餐,他也會儘量在每天凌晨前回來。但即使這樣,一般來說,我們每天的對話也不會超過十句,彼此都早已練就了相對無言也不覺尷尬的本事。

    孕期有四個多月的時候,有次我在夢中驚醒,發覺自己竟然已經滿臉淚痕。林子昭很快就開了壁燈,問:“怎麼了?”

    我立刻把臉埋在膝蓋里,順便擦乾淨眼淚,然後睜眼說瞎話:“沒什麼。只不過突然覺得餓。”

    “你想吃什麼?家裡有沒有?沒有的話我去買。”

    已經是凌晨兩點的時間,可他的表情認真得又不像是在開玩笑。我看了看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電視劇里的女主角懷孕後,總是會發生許多溫馨情節,比如說丈夫為懷孕的妻子在深夜外出覓食,或者丈夫為懷孕的妻子揉捏腫脹的小腿。但我真的不曾以為這樣的行為會發生在我和林子昭的身上。我不覺得我會主動告訴他我餓了,而他也不會盡心盡力地為了一個無謂的要求離開家,驅車去幾公里外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去買吃的。

    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一切皆有可能。

    但感動只維持了幾秒鐘,隨即我又很煞風景地想起來他反常的行為也只不過是從我懷孕開始而已,於是所有澎湃心情頓失。

    我笑了一下,躺下來翻過身:“什麼都不想吃,沒胃口。睡覺吧。”

    他又看了看我,思索了一下,還是關了燈重新躺下來。

    我閉著眼,聲音很低,但在安靜的黑夜裡還是十分的清晰:“林子昭,你希望這個是男孩還是女孩。”

    他在身後的回答是:“其實我更想要女孩。但如果是男孩也不錯,可以陪你。”

    其實結婚後我和林子昭都產生了不少遺憾。我在大學學管理專業學得風生水起,本來躊躇滿志地計劃在畢業後謀求一份和家族企業無關又自己滿意的職業,卻沒想到一腳踏入婚姻里,並且深陷在其中各種瑣事裡再也拔不出來;而林子昭的性格在結婚後則改變了不少,原本從容的微笑是他一貫的招牌表情,各種聚會和晚宴一向都是他最喜歡的即興發揮的地方,可如今他也被迫綁在婚姻里,每天按時回家,而回到家的同時笑容也越來越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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