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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黎念打斷:“那他現在是住在市中心那套單身公寓裡麼?”
“前段時間是的。但安董這幾天一直都住在水晶莊園。”
“……”黎念一想到自己忍飢受凍等了一晚上卻守錯了地方,就忍不住長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
她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整。這次她思索了一下,沒有再那樣仔細地修飾容顏,只是隨意收拾了一下,也沒有開車,套上那件明紅色大衣召來計程車離開。
她在離水晶莊園五百米的商場前下車,到達別墅前是五點十分,安銘臣依舊沒有在家。大門緊閉,只有一邊雕花的圓柱雪白靜穆,和她半年前離開的時候相比沒有任何變化。
黎念摘了墨鏡收在包中,收攏衣擺,在門前的台階上抱著雙膝坐下來。
已是零下的天氣,周圍又空曠,北風呼嘯著刮過來,黎念很快不可抑制地打了一個冷戰。她的下巴低低地埋在衣領里,卻還是抵擋不住冬天寒意的入侵。她刻意沒有戴圍巾帽子和手套,細嫩的皮膚裸^露在空氣里,像是被刮刀一樣的疼。
她的手肘支在屈起的雙膝上,手臂交叉環過雙肩,手指藏在衣領下面,她的頭髮已被吹亂,五分鐘不到,甚至連眼睛都被吹得發疼。
黎念權當是在拍戲的時候冬天跳進了冰水裡,整個人低著頭縮成一團,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不知等了多久,她在涼意中慢慢眼皮沉重,額頭貼住袖子垂下去,眼前漸漸模糊朦朧。
安銘臣回到水晶莊園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這副模樣。
他遠遠就看到一個身影,明紅色的衣裳在柔和路燈下格外的亮眼,長而卷的頭髮被吹得四散開,臉龐埋在衣服里看不清,可抱膝的模樣卻像極三年前充滿抗拒時候的黎念。
他又看了一眼,車速慢下來,很遠的地方就停了車。
他悄無聲息地走過去,直到在她面前站定。
黎念的臉頰已被凍得通紅,嘴唇在無意識中咬成了泛白色,零下十度的天氣,卻只裹了一件單薄的大衣,雙肩瘦弱,長發被吹起,露出了皮膚白皙的脖頸,以及小巧的耳垂。
可她明明連身體仿佛都在瑟瑟發抖,卻依舊睡得無知無識。
黎念隱約中感到周邊風勢明顯變小了一些,她從困意中勉強掙扎出幾分清醒出來,略略掀開眼皮看了看,卻正對上一張放大的臉龐。
安銘臣正半蹲在她面前,無聲地看著她。一雙眼眸在昏暗中格外深邃暗沉,像是最深不可測的幽潭水。
他看了她有兩秒鐘,然後抿了抿唇,突然彎下腰,一手攬住她的背,一手合抱住她的膝蓋,將她穩穩地抱了起來。
他的懷抱帶著久違的熟悉和溫暖,黎念深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張開雙臂環上了他的脖子。
她冰涼的臉頰埋在他的肩膀處,有衣領的扣子硌到了她的鼻子,卻讓她覺得莫名安穩。她感到他在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背,他的嘴唇微涼,貼住她的頭髮緩緩廝磨。
黎念的力氣在這一刻仿佛全數被抽走,她軟軟地靠在他懷裡,不願再動用一分力氣。
這一刻,她已經等得漫長。
她被一路抱進屋,穿過客廳直到樓上主臥室,然後輕輕安置在柔軟的床里。
黎念依舊覺得冷,手指捂住嘴尋覓溫度。她的頭髮垂下來,眼睛安靜看著地面,只是在慢慢呵氣,一句話也不說。
安銘臣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再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杯熱水和一隻暖水袋。
他把暖水袋塞在她的手裡,又單手扯過一邊的羽絨被把她裹住,然後彎下腰,親手餵她把一杯經過測試的溫度正好的熱水喝完。
黎念一一按照他的動作來,不反抗也不開口,安靜得不正常。直到他把見底的水杯放到一邊,然後蹲下去,一手捉住她的靴子,一手捧起她的小腿,想要幫她脫鞋子的時候,她的眼珠才動了動,開始掙扎:“我自己來。”
她的動作堅決,安銘臣卻比她還要堅決。他只是抬起頭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手上的動作也沒有停。
黎念沒有再同他爭執,很安靜地聽從安排,脫掉大衣,抱著暖水袋躺下,看著他像包粽子一樣把她用羽被重重裹住,只露出鼻子和眼睛,然後看著他返身去浴室放水。他的背影依舊修長挺拔,腕處袖口潔白,手指乾淨有力。
黎念歪在床上閉著眼漫遊聯想,漸漸昏昏欲睡,過了一會兒,忽然感到有人在輕拽她的耳垂,聲音低低地響起,就像是在呢喃:“念念,你凍得太久了,去泡個澡。”
黎念的眉毛蹙起來,想要不理會繼續睡,安銘臣卻不屈不撓地一直催促。他的話語很輕,像微風一樣拂過她的耳朵,痒痒得讓人無法忽略。
她終於被折騰得惱火,猛地掀開被子坐起來,擰著眉毛想要發怒,卻看到安銘臣正坐在床邊,雙手依舊是虛虛攏住她的姿勢,見到她不耐煩的表情,眼神帶過難得一見的無辜。
黎念一口氣憋在喉嚨里,瞪著他良久,最後輕輕呼出一口氣,繞過他光腳下床:“……我去洗澡。”
作者有話要說:六千字沒搞定,可俺現在好睏,試試看能不能明天更了下一章作補償。這章寫得俺超級糾結,不知怎麼表達才好。如果有人覺得哪裡看得不舒服,歡迎大家指正。
晉江貌似今晚又抽了,作者無法回復,讀者無法留評。在這裡撫摸一下幾度被抽掉評的落落星辰君,摸摸,不要哭。= =||最後,很嚴肅地說一句,不准霸王,誰敢霸王俺晚上就去夢裡咬誰!v_v三十、
黎念在浴室里待了一個多小時,走出來的時候穿著安銘臣寬大的白色男式浴袍,下擺直達地面,袖子長長的,垂下來能把她的手指尖也蓋住。
她在離婚前把這座別墅里和她有關的物品一件不剩地都處理了乾乾淨淨,如今偌大的空間內竟找不出一件女式睡衣。她的腳上甚至還套著安銘臣的拖鞋,導致走路拖拉緩慢,一搖一擺就像是只南極企鵝。
周圍安靜空曠,安銘臣不知去向。黎念踢踏著下樓,在格子裡找到吹風機,開了電視,踢掉鞋子雙腿蜷在沙發上,側了頭閉眼給自己吹頭髮。
安銘臣不知什麼時候悄無聲息走到她身邊,按住她的手背:“我來。”
黎念把手收回膝蓋上,一動不動由他接手。她閉著眼,其他的感官刺激便被放大,可以明顯感受到安銘臣的手指正慢條斯理地梳攏著她的頭髮,每一寸都十分溫柔。暖風吹拂過臉頰,她抿著唇半眯著眸,眼前是他睡袍的帶子,鬆鬆地系在腰際,視線再向上移一點點,可以看到他的皮膚隨著他的動作若隱若現。
她有一些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安銘臣終於放開她,起身離開,片刻後又端著一杯薑湯回來。他的頭髮濕漉漉,此刻服帖地貼在額頭前,發尾有些微翹起,和他總是似笑非笑的眼眸組合,一時看起來竟有些邪氣。
他端給她,黎念皺著眉拒絕接受。她平時最恨吃的便是這些蔥姜蒜和甜味食品,見他執意要讓她喝下去,索性撇了頭抱著抱枕歪到一邊合著眼,假裝沒有看到。
安銘臣把薑湯放到一邊,試圖去抽她懷裡的抱枕,卻被她抓得更緊。他看著她依舊冷冷淡淡的臉,最後忍不住笑了一聲。
“不想喝就不喝了。”他又靠近了一些,貼住她的耳朵輕輕地說,“困了麼?要不要去床上睡?”
“你擋住電視了。”黎念半晌不吭聲,最後埋在枕頭裡瓮聲瓮氣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安銘臣抽過遙控,看也不看直接按了關閉鍵。見黎念又面無表情地轉而看著天花板,他微微嘆了口氣,捉過她的兩隻手,在她的掌心裡使勁捏了一下,強迫她移回注意力。
安銘臣單膝半跪在沙發前的羊毛地毯里,微微仰著頭直視著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聲音又輕又柔,握住她的雙手,帶著幾分誘哄的意味:“今天為了什麼來找我?”
黎念纖長的睫毛垂下去,手指摳住手心,她低頭望著他,吸了一口氣,慢慢地問了出來:“安銘臣,你到底還要不要我?”
安銘臣仔細端詳著她的眼睛,靜默了兩秒鐘,忽然緩緩笑了出來。修長手指撫上她的臉頰,稜角分明的臉龐在一剎那間恍惚變得分外柔和。
“我是你的,只要你願意。”
他的眉眼溫暖,帶著明晰可辨的笑意。黎念低頭看著他的眼睛,眼角突然變得酸疼。
他又靠得近了一些,兩人額頭相貼,近得黎念抵擋不住他的目光,想要偏過頭,卻被他捏住下巴端了回來。
安銘臣嘴角含笑,嘴唇貼住她的鼻尖,一點一點碰觸。黎念可以聞到他身上剛剛沐浴後的清香氣,他的手指穿過她的腋下,稍稍用力,把她緊緊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