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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耳光打的全家耳鳴眼花,陸康安人是死了,生意繼續還是不繼續?要錢的上門,從早到晚。
陸母坐在屋子裡,昏黃的光線怎麼也照亮不起這張蒼老的臉,兒子去世家裡的天突然就塌了下來,賣房子賣字畫賣首飾,能賣的通通都賣,親戚所有都遠離,真是應了那句話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影影綽綽的,叫人看不清眼前這兩位老人的臉,看的不真實。
“讓她走吧,嫁人什麼都行,不用她守。”陸母嚴肅的看著丈夫。
陸父何嘗不知道,現在一團糟,孩子他們一定不會給陳如是的,康安活著,陳如是就連孩子都沒抱過幾次,就因為生懿淨的時候讓她痛了,可想而知,要是讓孩子跟著她母親,以後會遭到多大的罪。
“你和她媽談談吧,這樣也是為了她好。”陸父淡然的說。
家裡現在就是這個環境,可想而知估計未來幾十年是好不起來了,外債現在還沒還清呢,陳如是走只有對她的好。
距離老兩口商量的第四天,陸母將親家請到了家裡,不管事實如何,親家沒有馬上變臉,出事兒之後叫兒子送來了五百塊錢,他們領情,這五百不是個小數。
好久陸母到底還是開了口,慢悠悠地說:“我和她公公就是這個意思,如是還年輕,未來還有很多的路要走。”守不守的,陳如是那麼年輕,想再嫁不難,沒有孩子跟著只會是成全她。
她眼睛不瞎,兒子死了這麼幾天,就有些風聲傳進耳朵里了,說是追求她的人大有家庭很好的,就是為了懿淨,她能做的也是結善緣而非結仇,放她一條生路,放自己一條生路。
陳母聽見親家的話,眼皮一跳。
自己的女兒是個什麼樣的德行她非常清楚,她這女兒養的是嬌,洗衣做飯樣樣都不會,除了會跳舞,就是生了孩子為了身材恢復的好愣是一口奶都沒餵過孩子,之後又找藉口說抱孩子內臟會下垂,從懿淨出生到現在三歲,她抱過的次數,五根手指頭數得過來,她並非沒有說過如是,可她哪裡是能聽得進去自己話的人,康安對她太好了,好到她不明白一個女人的本分。
“如是她做了什麼讓親家誤會了?”
出事她和家裡的孩子商量過,陳如是就是在怎麼樣,到底是老陳家的女兒,丈夫沒了,她還這點年紀,一定是要再嫁人的,如果陸家不放,她就親自來說,但不是在陸康安過世還沒有到一個月,這速度……
這不是要被人指脊梁骨嗎?那些娘們在嘴裡會說什麼,她都猜得到,會說如是守不住了。
陸母瞥了一眼親家,她對陳如是沒什麼感覺,能讓這個女人離開自己家,她覺得壓在心頭上的那口氣終於可以消了。
她兒子活著的時候欺負她兒子,就連內褲都是她兒子給洗,她生兒子就是為了這樣侍候別的女人的嗎?退一步,這些她都忍了,當做沒有看見,辛辛苦苦的出去出差,回來覺都沒有睡好,就得去接,好像沒有手沒有腳一樣,好,這些她都忍了,但是只有一樣她忍不得。
“我不知道親家你到底是怎麼教育孩子的,陸懿淨是我孫女,那么小的孩子……”陸母的情緒比較激動,起因就是因為陳如是去派出所回來,也許是心裡有氣,也許是想丈夫想的厲害,種種原因疊加吧,最後把陸懿淨給打了,打的冠冕堂皇,說是孩子的名字筆畫太多,把她爸給剋死的,說懿淨命不好,命硬,是掃把星。
陸母說起來就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她兒子前腳才死,後腳就想把她孫女也給弄死是吧?
你要走,沒人攔著你,愛哪裡去就哪裡去,這個家現在這樣,你看中什麼你就拿,但只有一樣,陸懿淨你給我放下,這是陸家的孩子,輪不到你一個姓陳的來帶,絕對不能給你。
陳母子覺得頭痛欲裂,要是陳如是在她的眼前,她會一巴掌抽過去的,你和誰過不去呢?
大家都在體諒你,你呢?
“在怎麼樣,康安才過世,她不能現在馬上就回娘家……”說出去不好聽。
“那隨你們的便吧,我們家沒有什麼好講究的,更加不怕被人說。”現在說的還少嗎?估計這條街道上已經全部都知曉了。
陳母對著陸母很是客氣,次次來次次不空手,她心裡也明白陸家現在很難,陸康安要是有其他的兄弟也就算了,偏他是獨生子,過去女兒嫁給陸康安的時候,夫妻倆都覺得這是嫁的很好,這年代的獨生子首先就是一種條件上的優越,可此刻卻也體現出來了所謂好的另外一面,壞。
陳如是在房間裡躺著呢,陸康安過世之後,班也不上了,每天不是躺著就是去派出所,對自己完全就自暴自棄了。
陳母一進房間,氣的自己心肝都跟著發顫,這是作死呢。
眼淚抑制不住的往下淌,這就是欠她的,生出來這樣的孩子,過去有陸康安順著你,以後沒有了,可怎麼辦呀?
“你婆婆和你公公商量好了,讓你和我回家。”
陳母說話的時候,陳如是是背對著自己個兒的母親,聽了母親的話猛然轉身,用著一種極其震驚的目光看著自己媽:“回去?回哪兒去?我哪兒都不去,我就是死我也要死在這裡,這裡是我家,我丈夫的死到現在還沒有弄明白,你們就盤算讓我回家了?”陳如是對著母親咄咄逼人的架勢,她能想到的就是,她媽認為陸家不行了,陸康安死了,想拿著她換錢,她今天就看看誰敢。
陳如是瘦了好多,不可抑制的瘦,別人都認為她嫁給陸康安就是圖陸康安的錢,只有她心裡才是最明白的,她喜歡的是這個人,丈夫死了,她現在等於是萬念俱灰,情緒歇斯底里,和自己媽喊,什麼難聽的話都喊了出來。
陳母一聲都沒有吭,你看看,你看看慣的下場就是這樣的,原本想著她最小,慣著一點也是無可厚非的,現在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毀了孩子。
☆、第三步 犯沖
陳母深呼吸一口氣。
“媽沒別的意思,康安才過世你心裡難受媽知道,媽不是那樣的人,家裡也沒指望從你身上獲取什麼,等過個一兩年的你也就想清楚了,我現在不和你講這個,我問你,你說懿淨的名字不好,她生辰八字不好?還說孩子是掃把星?”
陳如是現在聽見陸懿淨這名字就好像一堆的乾柴被點了火,她最恨的人就是這個小掃把星,從她出生自己就開始不順,她丈夫沒病沒痛的,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不是她剋死的是誰剋死的?
公婆還不許自己說,她說錯了嗎?
“我生她,我差點就死在她手上了,我倒是逃過去了,可是我丈夫死在她手裡了,她命硬,剋死了康安……”陳如是提起來自己的女兒只覺得渾身發冷,就連牙齒都在發顫,那就是個掃把星,誰看見她誰倒霉。
陳母氣的渾身都在抖,覺得眼前的人好像不是她的女兒而是什麼妖魔鬼怪,自己生的孩子,她才那麼大一點,父親過世最可憐的就是孩子,你生了她,你都不可憐她,你還能指望誰去可憐她?
她就不明白了,如是為什麼認死理一般的認準陸康安的死就是懿淨的錯呢?
看著女兒:“這話你以後別說了,你婆婆問我是怎麼教育你的,看著你現在這瘋狂的勁兒,我自己都不清楚了,知道的這是你生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你抱回來的呢,陳如是你也差不多點,康安過世了比你心痛的人大有人在,我可憐你我不和你一般計較,別當著你公婆的面去丟人了,拿一個小孩撒氣,你也能算是一個成人,你這樣下去,只會讓別人越來越厭惡你,康安這才過世多久,你公婆就說出來了讓你回家的話,你……”
陳母真是火大了,女兒句句話音都帶著尖刺,也就是親媽才不和她一樣的計較。
不省心啊。
為她操碎了心,她知道好賴就算了,問題女兒現在這樣子,她是把恨都轉嫁到孩子的身上去了。
“老陸家這回可慘了,兒子死了,欠了那麼多的錢,你說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死了?還是死在外面的,人都沒回來……”
鄰居對陸家發生了什麼很是好奇,可陸家的那老頭老太太嘴巴都嚴,打聽不出來什麼,但人就是這樣的奇怪,越是打聽不出來越是好奇越是想知道,心裡痒痒的,心中可憐對方的同時又帶著兩分的好奇,五分的看熱鬧。
幾個女人在樓下乘涼,這個時間這個天兒待在家裡不是午睡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干,有工作的當然人在班上,沒工作的或者退休的坐在柳樹下面幾個人坐在小椅子上,三三兩兩的聊著誰家又干架了,誰家又出什麼新聞了,誰家的孩子娶了富家女或者娶了一個窮光蛋,誰誰誰領著女朋友回來住了,能聊的事情很多很多。
“是啊,你說人活一輩子最倒霉的是什麼?白髮人送黑髮人,好好的家說碎就碎了,留下一個小丫頭,你說陸家的那個兒媳婦長得那麼好看,能不改嫁嗎?”就陳如是的那張小臉蛋,嫁個局長嫁給官兒都不難,只要不帶著孩子,別看二婚,二婚擺在眼前也是看個人條件的,不過孩子就可憐了,沒媽的孩子像根糙啊。
有人隨嘴:“是啊,懿淨那孩子長得多好,一點都不像是她爸爸,把媽媽身上好的部分都長了,命不好,媽要是改嫁了,爺爺奶奶怎麼養?家裡賣的賣……”她是親眼看見了,家裡的東西都沒了,那陸老太太過去多有風骨的一個人,現在你再看看。
大家可憐陸家的同時有的人也覺得心裡解氣,就是存在這樣的一部分人,你要是有了呢,也許她背後就氣,氣你有,笑你無。
“要是你的女兒遇上這樣的事情,你不讓再嫁啊?她才多大,不過才過了幾年,女人都是現實的動物。”陳如是背著包從外面回來,聽見這些閒言碎語只覺得血一陣一陣的往天靈蓋上沖,她深呼吸一口氣,過去她和這些人不是一個層次的,現在丈夫沒了,她更加不能給丈夫丟人,只是這心裡這個恨啊。
家就是這個家,條件就是現在的條件,家裡沒錢還債,債主上門,有哭窮的也是真有窮的,這時候誰家有點錢那都是好錢,當初債主逼上門陸爺爺張嘴就說還,陸奶奶從來沒這樣的憋屈過,她扯著丈夫的袖子,她想就舍一次臉,這錢就這樣賴了,兒子都死了,可老頭子上嘴一碰下嘴說還,還?
用什麼還?
她在肚子裡默默想的那些話一句都說不出來。
陸爺爺說:“陸康安欠的,我都代替他還,一年十年我都給還上,只要我不死,我不會讓我兒子背著這樣的名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