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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淨對這個可沒興趣,爺爺寶貝一樣的東西,還是他自己收著吧。
“糊了糊了……”
陸奶奶一邊小聲的念叨著,一邊端著盤子進門,外面都是油煙子,你說三家一個廚房怎麼按抽油煙機?地方就那麼大一點,一家有一家的爐灶,能不成還能一起開一份火?
外面的大門開著,廚房的小窗子也開著。
炒花生米其實算是個高技術的活兒,油太熱了花生米扔進去就糊,馬上就黑掉,這就叫炒過了,油溫度沒夠扔進去花生米的香氣炒不出來,陸奶奶做飯也就這味兒了,反正摸索當中,好吃不好吃,陸爺爺不會做,懿淨也不會做飯,他們倒是一點不挑,祖孫兩人一樣兒,有的吃就滿足,只要自己不動手。
“收拾收拾,準備吃飯了。”
爺爺坐在左邊,孫女坐在右邊,他們先吃,陸奶奶押後,家裡向來都是這樣規矩的,因為陸奶奶還要磨蹭一段時間,對老人家做菜要求就不要那樣高了。
陸爺爺吃的是津津有味的,筷子夾著花生米,陸懿淨也伸著筷子夾著,她用筷子的姿勢很好看,別的方面她學的都差,但是拿筷子學的特好,她爺爺教的,手指骨節分明,手好看,拿著筷子的姿勢也好看。
陳國華上樓,這樓一進門就感覺有點cháo濕的感覺,左側三家,右側三家,進門就都是水泥台階,厚重的水泥陰暗暗的走廊。
上到三樓,大門就開著呢,那兩家還沒下班呢,陳國華邁進門檻。
“呦,這是做什麼呢,味道這個香。”
陸奶奶才把雞肉起鍋,正裝盤呢,看著是陳國華臉上立馬就笑了,誰對孩子好,她分得出來。
這兩個舅舅都是難找的,舅媽也好。
“國華來了,快快快,進屋子裡。”
陳國華叫陸奶奶別忙,他還得趕緊趕回去,這不是找藉口溜出來的。
“舅。”
陳國華應了一聲,看著眼前的小大人,陸懿淨長得高,同齡的孩子裡個頭就比較突出了,一頭利落的短髮。
孩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留短髮的?
是從陳如是嫁給陸天華以後。
以前陸懿淨的頭髮她奶奶給梳,陸爺爺這方面實在不拿手,怎麼學都學不會,也勉強能給綁上,但馬上就和被鬥敗的公雞一樣,陳如是嫁給陸天華,家裡三個女孩子,陸湘琪陸湘君都是長發,陸懿淨也是,某天她帶著陸懿淨出去,等回來陸懿淨的頭髮就被剪了。
☆、第十五步 習慣
“呦,不是覺得她的成績不夠突出嗎?”
當時觀看比賽,嚴肅是參加了所有場一切能看的,但是他看的比賽也是有選擇的,當時幾場同時競賽也是有的,看的肯定不全,但他一眼就相中了陸懿淨,說實話並非是被陸懿淨的技術吸引,論技術水平她照比市隊另外的幾個還是有一定的距離,就喜歡她這份淡定,不像是一個九歲的小孩兒,不好奇,沒緊張,像是個木頭,就喜歡她的這點木然。
但他自己也清楚,省隊要的是能拿分的選手,陸懿淨八成是選不上了,看見名單還是一愣,這是誰最後定下的?和他目光如此相同呢。
馬超看著嚴肅,就覺得嚴肅是在裝,老劉要這個隊員,那就要著吧,你老嚴背後就真的一句話都沒上?
看了嚴肅一眼:“你高興了。”
嚴肅大笑,怎麼是他高興了?帶誰不是帶?
“你不覺得這孩子很有意思嗎?她打球的時候我敢打賭她在跑神,你看她的臉全場選手我一個都沒記住我就記住她了,實在不是個討喜的孩子。”嚴肅越說對陸懿淨的印象越深,在那樣的場合里,人家要麼是全神貫注要麼就是緊張或者激動,她呢?臉上的表情就仿佛定格住了,挺好看的一個小姑娘,和修道士似的。
印象太深刻了。
馬超就覺得嚴肅一直很怪,他能瞧得上的人也怪,說的都是缺點,到了他的嘴裡就變成了稀罕的。
嚴肅側面去市隊走了一個大概,他今天沒有什麼事情,他不像是馬超,劉鴻聲他們忙,人家有任務,要培養出優秀的運動員,他就隨彎就彎,混個日子而已,沒指望帶出來什麼名徒,沒指望有誰來感激他,有沒有人感激還不是一樣的活,難不成臉上能多一雙眼睛?
騎著自行車悠悠閒閒的逛著,他是上中人,上中出生在這裡工作了十年然後進了省里,正常工作上的調動,上中變化不大,還是那樣,可不敢和北京上海去比,大概說出來上中兩字,有好多人都在腦海里納悶,那是哪裡,地方實在小的可憐,也不怎麼發達。
繞了一圈,變化不大還是有,打聽了兩個人騎著自行車直照著目的地出發。
陸奶奶一大早五點起床,輕手輕腳起床,他們是又搬了一次家,現在這三人一廚就是後搬過來的,室內面積很小,裡面放大床,緊挨著門不遠處放著小床,中間用書櫃做阻斷,陸懿淨的小床前有一個拉簾,孩子不管多大,她是個小女孩兒,在這方面陸爺爺和陸奶奶很有分寸,確定沒有吵醒孩子,陸奶奶就開門出去了,她出門飯不做好是一定不會在推門進來的。
人在廚房忙活著,隔壁的那兩家人家都是七點多才起來吃飯,不著急做,陸奶奶繫著圍裙在廚房忙,廚房地方實在是太小了,三家的東西都堆在這裡,就一個水槽,陸奶奶開始忙活。
陸懿淨六點整準時起床,她平時也是這個時間起來,要下樓去跑步,從床上坐起來,醒醒精神,雙眼有些放空,好像魂兒被人掏走了似的,前後需要五分鐘,她才能真正的清醒過來,坐滿五分鐘,身體才有了動作,伸出手將帘子拉開,穿著襪子,將被子疊好。
陸爺爺拉開自己床前的拉簾,他也是才醒。
“不躺一會兒了?”
這孩子不大喜歡賴床。
“不躺了。”
懿淨疊好被子,將床單扯立整,開門出去洗臉,頭髮壓了一夜有些往上翹,陸奶奶正在煮雞蛋呢,這是陸懿淨一早必備的早餐。
“水涼……”陸奶奶想從暖壺裡給她倒水,可惜孩子擰著水龍頭就洗上臉了,她也不用什麼洗面奶,胰子抹兩下就沖乾淨了,水槽是方方正正的四方形,很深,老式的水龍頭有些上鏽了變得斑禿,一大早水流很急,水也很涼。
陸奶奶拎著暖壺,人家洗好了,她無語。
懿淨擦了一把臉打開外面的大門,對面的徐阿嬤起的很早,她是要遛彎的,年紀大的人你懂的,睡眠質量很差,也是在為家裡的兒女準備早餐。
“懿淨早呀,今天還去體校嗎?”
周六孩子還起這樣的早,估計是有訓練吧。
陸懿淨打桌球她們都是曉得的,就是不知道打的怎麼樣,沒親眼看過,也沒聽陸家老兩口提過,小孩子有點興趣愛好也是好的,鍛鍊身體,不生病。
“奶奶早,是啊,一會兒就去。”
懿淨沿著樓梯下樓,家裡的這樓梯就是這樣,無論太陽多大,外面的天氣有多好,裡面是一樣的黑暗cháo濕,有陽光裡面不變,但下雨裡面可跟著更加cháo濕。
懿淨下樓去收衣服,家裡要是掛衣服那就徹底沒有可以待的地方了,天氣好一般情況而言,都是掛樓下,也不會有人來偷,舊衣服不值錢啦。
衣服是懿淨自己洗的,說過了她有個比後媽還後的親媽。
陳如是要求女兒的內衣褲一天一換,換下來就自己順手洗掉,襪子必須一天一洗,每天洗澡,手指甲五天一小剪,指甲里不能帶有其他的顏色,夏天還算是好,在衛生間裡洗洗也不會太涼,到了冬天就比較慘了,她要去訓練哪裡有時間天天去她媽單位洗熱水澡去,倒是距離陸天華的單位很近,可懿淨不願意去,陳如是也不讓她去,冬天燒熱了水就這樣洗,一開始覺得冷,後來慢慢就習慣了。
所謂的家庭洗澡,就是那種鐵桶掛在牆上插電燒熱了,然後兌一些涼水,就可以洗了,就是這樣的簡單粗暴。
陸懿淨很乾淨,這和小時候簡直就是兩人,小時候她的衣服永遠都是髒的,一天換幾套都是黑的,衣服上面什麼都有,現在衣服永遠都是乾乾淨淨的,夏天她媽只給她買白色的小襯衫,白色的小球鞋,白色的襪子。
外面兩根電線桿子之間,有人在上面橫了一條線,就是用來曬衣服的,平時誰家洗了衣服都可以掛在上面,這片鄰居還是很熱情的,今天天兒可真好,一片晴朗,當空一片白夾著白雲,才剛剛六點外面已經乾燥的和什麼似的,空氣里的水分感覺都被擰乾了,懿淨上手去摘衣服,等回到樓上的時候陸奶奶已經將飯菜都擺好了,而陸爺爺也起床了,和孫女是一樣的,自己的被子自己疊好,立立整整的堆在床上,家裡兩側的窗簾拉開,一下子就亮了起來。
“懿淨趕緊吃啊,一會兒還得去體校呢,叫你爺送你啊。”
☆、第十六步 私房
“有人找。”
陸奶奶身上穿著制服,其實就是醫院發的方便式工作服,正在走廊上拖地呢,旁邊就放著水桶,不然來回去水房投拖布太麻煩。
陸奶奶一愣,誰來醫院找她?
不可能是老頭子,陸爺爺這人脾氣也很怪,從來就沒來醫院找過陸奶奶一次,懿淨就更加不可能了,去體校訓練去了,估計下午或者晚上才會回來吧,這個時間她肯定是說不準的,因為陸懿淨的時間永遠都是不固定的。
陸奶奶將拖布放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男人,看了一眼,不認識呀。
從來沒見過。
“你找我?”
是不是找錯人了?
嚴肅普一見到陸奶奶的時候大概就明白了,那個丫頭為什麼臉上總是面無表情,陸奶奶的面相就是有些克制,沒什麼表情,說話的時候你都感覺不到她眼神在動,就像是一片結了冰的湖水。
“你是陸懿淨的奶奶吧。”
嚴肅從市隊了解過,這孩子還有爺爺奶奶,父親過世了,母親另嫁,雖然她媽同意了,但也還是要問問對方爺爺奶奶的,溝通這種工作還是有必要做的全面一些,他們認為這是光榮,但不代表別人也會這樣去認為。
陸奶奶點頭:“你是……”
“我是省隊的嚴肅。”
嚴肅伸出手,陸奶奶看了看嚴肅的那雙手,她沒有伸手,因為她的手剛剛還擰過拖布,她也沒對著對方解釋,簡單來說,陸奶奶沒認為自己需要對對方特別客氣,他來找自己總會有點原因的吧。
嚴肅覺得這老太太有點意思,竟然對著他有點愛答不理的意思,好吧,果然這是家族遺傳的毛病,這家人的態度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