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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爸爸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顧媽媽老拿以前的那些事出來說，他一甩頭回到屋子裡換了衣服，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走了。
顧海濤聞見了肉味，尋著味道走到廚房，上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下身穿了一條三角內褲，走進廚房瞪大雙眼。
“媽，我們今天吃肉啊……”
顧媽媽白了他一眼，不過還是從鍋里撈出一個豬腳，放在小碗裡。
“太好了，太好了，吃豬腳了……”顧海濤跳著腳喊著。
顧媽媽一巴掌拍在他頭頂。
“給我閉嘴……”
顧媽媽也不願意天天和丈夫吵架，可是生活到處需要錢，這裡要那裡也要，他們夫妻每個月掙的錢差不多都給依寧花了，依寧現在學琴越來越貴，她已經是咬牙勉強在支撐，很多人說就別讓依寧學了，可是學了那麼多年，現在不學了，以前花的那些錢不是白瞎了？
顧媽媽心中另一個想法是，不管如何，現在給顧依寧花的算是前期投資，她相信早晚會有回報的。
顧依寧的耳朵也很尖，聽見媽媽和弟弟的聲音，掀開被子，特意看了顧安寧一眼，見她還是睡，並且睡的很熟，依寧踩著拖鞋進了廚房，顧媽媽趕緊又撈出一個豬腳，她一共也只買了兩隻。
“有豬腳吃啊……”顧依寧大喜，不過顯然她忘記了，她今天吃的豬腳是誰賺來的。
顧媽媽一邊忙著給顧依寧扇著豬腳的熱氣，然後將小碗遞給她，拿過一旁的木梳開始給大女兒梳頭。
顧海濤吃的一臉一手都是，吃完了自己的又要去搶顧依寧的，顧媽媽眼睛一橫，顧海濤不甘心的洗了手出了廚房，顧依寧將自己吃了一半的豬腳遞到顧媽媽的唇邊。
“媽媽吃……”
顧媽媽心裡很是安慰，自己總算是沒白疼這個孩子，意思吸了一口。
“你自己吃吧，我不樂意吃這種帶肉皮的東西……”
顧依寧吃的有些膩，胃裡有些不舒服，將小碗放在爐台上。
“怎麼不吃了？”顧媽媽有點擔心的問著。
顧依寧抿著小嘴，她不像顧海濤，手和臉都是乾淨的，手指上一點都沒有沾到，那雙手就跟蔥白似的，又長又好看。
“有點膩……”
顧媽媽想著這得藏起來，不然海濤和安寧要是給吃了，依寧就沒的吃了。
顧安寧昨天睡的很晚，所以今天起的也晚了一點，她起來的時候，飯菜已經端上桌了。
她踩著拖鞋去廚房洗臉，顧媽媽看了顧安寧一眼：“你自己梳頭髮吧，我沒時間……”
顧安寧點點頭，她的頭髮以前都是自己梳的，將頭髮吊起來然後用繩子綁上。
上了桌，顧海濤拿著筷子在大碗裡找著肉吃，顧媽媽拿著筷子啪一聲拍在兒子的筷子上。
“顧海濤，誰教你這麼吃東西的？不吃滾下去……”
顧海濤不樂意了，嘟嘟囔囔的說著。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吃就不吃，反正吃豬腳都吃飽了……”
顧媽媽的臉上閃過一條又一條的尷尬，她惡狠狠的瞪了自己二百五的兒子一眼。
“我們家什麼時候吃豬腳了？你做夢了吧你，趕緊吃你的給我閉上嘴……”
顧媽媽拿著筷子夾了一塊肉給顧安寧：“趕緊吃，吃完上學……”
然後又給顧依寧夾了好幾筷子肉，顧媽媽知道顧依寧吃東西挑，不是純瘦的肉她不吃，顧媽媽挑碗裡最好的肉夾到顧依寧的碗裡，看見肉皮就夾給兒子。
顧安寧的喉嚨被噎住了，她知道家裡條件不好，如果媽媽明著說，你把肉留給姐姐和弟弟吃，她不會在意的。
剛才媽媽和姐姐弟弟在廚房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不過既然大家都認為她是在睡，她就裝睡。
她勉強吃了兩口，背上書包才準備走，廚房裡顧海濤拿著一個豬腳嚷嚷著：“看見了吧，還說我是說夢話，這是什麼？”顧海濤一副二百五的樣子，晃著自己的小腦袋。
顧媽媽臉瞬間憋得通紅，她上前一耳光就甩到了兒子的臉上：“叫你胡說，那是你爸爸買給我的，媽媽生病了……”
“你撒謊你騙人，明明是用小要飯的錢買的……”顧海濤滿地打滾。
顧安寧背上自己的書包，她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就是這樣讓顧媽媽覺得，顧安寧的眼裡是在罵她。
“等會兒……”顧媽媽把自己的鑰匙交給顧安寧：“我就討厭你這點，以後有什麼就說，弄的我跟後媽似的，我是虐待你了還是怎麼了？……”顧媽媽懶得說的更多，看見她就煩。
顧安寧接過鑰匙出了門，她背著書包沿著小路慢慢走著。
心裡不停在想一個問題，是不是因為自己有什麼話都不說，所以媽媽不喜歡她？那她就改。
顧安寧決定從晚上開始，她要什麼幾乎說出來，不憋在心裡了。
晚上顧安寧放學回來，顧媽媽也下班了打算帶她和依寧去洗澡，帶好了東西，母女三人像洗澡堂走去。
到了洗澡堂，都是顧媽媽認識的人，因為這裡是顧媽媽班上的澡堂。
“呦，依寧真是越長越漂亮了，看這大眼睛……”
“是啊，依寧媽媽以後肯定有福氣……”
還是跟以前一樣，夸顧依寧的比較多，因為相較於顧依寧，顧安寧真的就沒有看頭，她雖然高，可是整個人細細長長的，身上一點肉都沒有，整個後背是挖挖的，胸前根本就沒有隆起。
“這安寧怎麼比她姐瘦這麼多啊……”
那時候流行看馮寶寶演的戲，大眾的審美觀隨著電視劇里的人走，顧依寧長得就是那樣，又圓又有福氣，臉上白白的，安寧以為以前在鄉下小臉是是黑紅的。
顧媽媽領著兩個女兒進了裡面，為顧依寧打開水龍頭，顧安寧看著媽媽的動作，然後她也跟著學，自己打開，這是她第一次來大眾洗澡堂，覺得很神奇。
洗了一會兒，顧媽媽拿著一個袋子，裡面裝著她事先買好的羊奶往顧依寧身上澆著。
顧依寧不斷的扭動著，顧媽媽意思意思的拍了她一巴掌。
“別動了，做了奶浴皮膚才好……”
“媽，有膻味……”顧依寧喊著。
“呦，我說的你家依寧皮膚怎麼這麼好呢，真下本錢啊……”一個顧媽媽的同事說著。
她有點不能理解這一家，別人家都有了錄音機電視機，可是顧家什麼都沒有，夫妻倆咬著牙錢都給大女兒交學費了，學琴，買那個琴有什麼用？能頂吃的，還是能頂餓？竟瞎弄。
顧安寧在一旁看著媽媽給姐姐滿身塗著，她想著早上媽媽跟自己說的話，決定走第一步，以後有什麼話也對媽媽說。
“媽，我也想要做那個奶浴……”顧安寧看著顧媽媽說著。
其實安寧對那個塗在身上的奶倒是沒有多大的興趣，她是喜歡媽媽的手在身上來回撫摸的那種親近。
顧媽媽將最後的一點羊奶塗在大女兒身上，拉下臉。
“我們家哪有那麼多的錢給你做，你姐做什麼你就羨慕什麼，做做做，做什麼做，除了吃除了喝你還會什麼？現在倒好，還學會攀比了？……”
澡堂里的一些女人停下手，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顧媽媽。
就算是在說孩子，這樣的話也太過分了。
開到荼蘼 19 公平？
“我洗完了……”澡堂中有人陸續的出去，剩下的埋頭繼續洗，一時之間氣氛有點尷尬。
到此為止顧安寧明白了，無論她說什麼做什麼都是錯，她還記得奶奶說的話，所以她不恨，奶奶說過子女和父母，父母和子女之間都是緣分。
她洗乾淨了身體從澡堂走到外面，然後快速穿好衣服，顧媽媽帶著顧依寧也很快出來了，顧媽媽看著顧安寧平靜的樣子，一把火又燒了上來。
她就是討厭二女兒這樣委曲求全的樣子，她要是不滿就說啊？想要什麼就說唄，她說了自己能不給嗎？
她就買了那麼一點的羊奶，給了依寧哪裡還有什麼？
反正她就是不喜歡老二，那樣子完全就是隨她奶了。
牽著顧依寧出來，顧安寧跟在後面，顧依寧披著頭髮，她的頭髮已經很長了，又黑又亮的，路過一家理髮店的時候，顧媽媽往裡面看了一眼，然後看看顧安寧的頭髮。
“安寧啊，你要不要把頭髮給剪了？我每天上班也沒有時間給你梳，除非你像你姐似的自己梳……”
顧安寧快速點點頭：“好。”
顧媽媽心裡的氣淡了一點，總算是聽話了一點。
沒一會兒顧安寧被顧媽媽牽出來的時候，頭髮已經很短了，顧媽媽左邊牽著顧依寧右面牽著顧安寧。
“你明天中午不要去你姥姥那裡了知道嗎？”顧媽媽交代著。
她想了很久，還是得讓依寧去，畢竟依寧現在需要營養，馬上要上高中了，費的腦力也更多了，不多補補怎麼跟得上？
顧安寧點點頭，一陣暖風吹過，吹開了她額前的碎發，她順著風像看過去，看到理髮店又走出一個清秀的少年，皮膚很白，穿了一件格子的襯衫，襯衫塞在褲子裡腰間繫著腰帶，她收回自己的視線，繼續跟著媽媽走。
快到家裡的時候，有人看見顧媽媽帶著孩子回來，在一旁喊著。
“她顧家媽媽啊帶依寧去洗澡了啊？旁邊的是誰啊，看著不像是海濤……”
因為顧安寧才回來也沒幾天，所以院裡還有一些人不認識安寧，還以為安寧是親戚家的孩子呢。
顧媽媽鬆開顧安寧的手，指著樓棟：“你先回去吧，我和你姐姐在外面待會兒……”
顧安寧靜靜的進了樓棟，這一天她經歷了最高的期待，然後狠狠摔落，她心裡已經沒有了期待，奶奶說的，她不能恨，所以她接受然後去生活，安寧從脖子裡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旁邊的林家阿姨從屋子裡走出來。
“安寧去洗澡了啊，這頭髮剪得真漂亮……”
一個樓住著誰不知道顧家疼大女兒是出了名兒的，這小女兒生在他們家算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
“林阿姨好……”
林阿姨笑笑：“快進去吧，一定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