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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轉身要出去的一刻,她轉過頭又看了回去,在台子上的大提琴上多逗留了一秒。
她將想伸出手去摸摸那東西的欲望壓下。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的顧安寧,你不可以去摸它。
安寧拼命的跑著,許憶寧有些焦急的尋找著顧安寧,一直看著她的身影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許憶寧提著的一口氣,終於落了下來。
“安寧,你嚇死我了,你跑哪裡去了?”許憶寧抓著顧安寧的胳膊,急急問著。
那個影像一直盤旋在心頭,揮之不去。
那置於雙腿之間的大提琴一直的影子漸漸清晰了起來。
“安寧……”許憶寧沒有得到回答,有些著急的又喊了一聲。
她到底是怎麼了?
顧安寧回過神,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找了你好半天……”
許憶寧踩要出口的話,因顧安寧全部吞了回去,她拍著自己的頭,都怪自己和別人說話太久了,她拉著顧安寧的手,想著一個教室走去,一邊走著,一邊嘟囔著:“我告訴你哦,我帶你去看那個小提琴團,你都不知道,十二中的小提琴團很出名的……”
小提琴啊……
安寧的臉上飄閃過一絲無聲的落寞。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很怪。
她很少去奢求東西,也從來沒有這樣的去渴望去碰觸一樣東西。
心裡有個聲音,在吶喊,吶喊著,只要摸一下。
摸一下就好。
許憶寧將顧安寧拉近一間禮堂,裡面台子上有鋼琴和小提琴都在表演。
“安寧,我跟你說哦,彈鋼琴的人,你看見沒?那個叫江承宇,我媽媽說他是天才,就是那種少年蕭邦之類的吧……”許憶寧禁禁鼻子,她也不知道蕭邦是誰,不過聽老媽的意思,好像很了不起。
顧安寧隨著許憶寧坐下身,禮堂里有很多的學生,時不時會發出一陣一陣的掌聲。
顧安寧淡淡的收回視線,將視線移向外面。
心,漸漸的沉落。
不是那種感覺,不是那種能將她全部的靈魂帶進去的聲音,不是那種來自於靈魂內的聲音。
不是。
顧安寧看著自己的手,視線在一次落在台上。
“安寧,你覺得……好聽嗎?”許憶寧有些不好意思的問著。
她以為媽媽說很了不起,就以為一定會天籟,結果聽到她想睡,好無聊啊,要不是怕安寧說她,她早就起身離開了。
許憶寧聽著那些有些刺著耳膜的音樂,嘆口氣,悄悄的撕掉了自己的本子上面的紙,然後揉成團塞在耳朵里。
既然人是她帶來的,她也得堅持。
“憶寧……”顧安寧推推許憶寧。
許憶寧猛然睜開眼睛,跳起來,看著空無一人的台子,撓著頭。
“人呢?都散了?”
顧安寧點點頭。
許憶寧跟著顧安寧一前一後的走出小禮堂。
許憶寧因為才睡醒,睡眼朦朧的,她打著哈氣看向走在前方的顧安寧。
突然門外的陽光順著禮堂的門fèng細細的拉扯進來,沿著顧安寧的腳下蔓延出一條陽光之路,顧安寧站住腳步回過頭,看了台子上的小提琴一眼,然後挑開眼睛。
許憶寧站住腳步,看著顧安寧的影子和陽光融合到一起,頃刻間一切都變得暗淡無光。
“安寧……”
她失身的叫了一聲。
許憶寧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突然跑到台上,因為這裡排練的人都是趁著下課才過來一下,許憶寧看著那把小提琴,拿起來,在台子上喊著:“安寧,你要不要試試?”
這一刻的許憶寧離顧安寧很遠。
她有些失神的看著台子上許憶寧手中抓著的那把小提琴,她的眼神變得很是晦暗不清。
許憶寧鼓勵著顧安寧接過去試試,她知道要是被那些老師發現了,自己一定會挨說,可是她看著安寧好像很喜歡這東西似的。
顧安寧的視線定格在那上面,可是卻是透過它看著另外的東西。
這一刻她離它很近,甚至可以更近的,只要她向前走兩步,伸出手就可以感覺到和它一樣的……
她眼中的光線一點一點的淡了下來。
“我們走吧,我想回家寫作業了……”
安寧的唇角緩緩的扯動著,然後停止了運動。
她可以嗎?
不行吧。
媽媽不會同意的,爸爸也不會同意。
還是算了吧。
她甚至都可以想到媽媽會用何種的表情,來表示著她的不屑。
顧安寧轉過身,正面走進來一個男孩兒,台子上的許憶寧馬上將手裡的小提琴放回原地,有些打怵的看著重新走進來的江承宇。
他不是走了嗎?
許憶寧在心裡說著,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要是被媽媽知道。
“對小提琴有興趣?”江承宇跳上台子,嚇了同是在台子上的許憶寧一跳。
江承宇撿起許憶寧放回原位上的小提琴看向顧安寧的方向。
“我們見過,上次的那次演講……”
這個人不是讓他去彈琴的關鍵,江承宇淡淡的想著。
顧安寧搖搖頭,許憶寧見了外人也有點怕,趕緊下了台子,拉著顧安寧像大門外就要走出去。
“唉……”江承宇喊住她們。
他忘記她叫什麼名字了,這樣暗淡無光的人,向來是和他的人生沒有交集的。
“你認識王妃嗎?”
他只想知道這個問題,為什麼上一次王妃會出手?
所謂王不見王,江承宇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王妃,他最尊敬的人,同樣是王妃。
他從生下來就一直被人叫做天才,可是這個例外卻敗在王妃身上了。
許憶寧深深蹙著眉頭,王妃?
他以為是在演童話還是怎樣?還王妃呢……
開到荼蘼 30 心,落
兩個人出了小禮堂,顧安寧站在校園的樹林裡透過走廊的玻璃看向自己第一次走出來的地方。
一個穿著白衣白褲的男生從裡面走出來。
顧安寧的心,停跳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他的手上。
男孩兒顯然是要離開了,帶上了門,顧安寧知道自己的視線該移開的,不然被看見了,她要怎麼說?
可是她卻像是被人用膠水固定在原地一樣,不能動。
外面掛起了一陣風,然後瞬間天空就暗了下來,許憶寧拉著顧安寧衝進樓里。
顯然那個從裡面走出來的男生也是要出去,見她們進來,足足愣了一秒。
顧安寧克制住自己,克制自己想上前去摸一下他的手。
外面很快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幸好學生們都在上課,只是有些老師披著衣服在操場上拔腿狂奔著。
整片天空的顏色像是被拉了下來,烏央烏央的弄棕色取代藍色,一道閃電劃破天際,只聽轟的一聲。
狂風聚起,伴隨著清涼的風吹進教學樓的門裡。
許憶寧往後退了一步,誰知道會突然下雨,誰知道會突然颳風?弄了她一身的水,倒霉死了。
“你們要不要進來坐坐?”
男孩兒很是友好的對著許憶寧和顧安寧笑笑,他推推自己的黑色鏡框。
許憶寧撅著嘴,她又不認識他,進去?還是不要了……
“好啊……”顧安寧突然說道。
許憶寧愕然的看著她。
顧安寧咬著唇,她怎麼會這樣?
她突然慌亂的移開視線,可是慌忙之中對上了對面他有些訝異的神色。
王妃將視線收回,真是個有趣的小女孩兒,他記得她。
在醫院見過一次。
打開教室的門,然後將燈打開,一室的光亮。
許憶寧探進一個頭,然後誇張的叫著:“安寧,是比那個大的……”
顧安寧的視線膠在台子上放置著的大提琴,她握緊有些顫抖的手。
她,很想很想上去摸摸它。
只要摸一下就好。
收回自己遙望的視線,垂下眼睫,安寧機不可聞地嘆息。
不行,不能摸,摸了就會貪心的。
“你們不是這裡的學生吧。”王妃淡淡的問著,看著她們穿的校服不像是。
許憶寧瞪大著眼珠子,眼睫毛忽閃忽閃的眨著:“你怎麼知道的?”
王妃有些傷腦筋的指指自己的衣服,許憶寧低下頭一看,臉紅了。
她好像問了很白痴的問題。
“我媽媽是這裡的老師……”
王妃點點頭,他的視線落在顧安寧一直捏緊的手上,他輕輕蹙起濃眉,一雙晶瑩燦亮流光溢轉的明媚眼瞳帶了一絲笑意,王妃緩緩踱到椅子旁,然後坐下身,將提琴輕輕的放在兩膝之間,琴下方有一個金屬棒在做支撐。
“要不要來試試?”
台上到台下只有幾步的距離,他的聲音緩緩的傳進耳朵中。
王妃閉上眼,琴音從他的指fèng間流瀉出來。
就是這個聲音。
就是這個聲音。
頭頂上淡淡的陽光在他的周身鍍上了一層暖色,顧安寧站在下方,她的視線並沒有去看王妃的臉,反而落在了他的手上。
她的眼眸中有淚光閃動。
她很想用音樂將奶奶留住,這樣她以後就可以不孤單了。
許憶寧很想堵上耳朵,她真的覺得這種聲音很刺耳,很難聽。
“不試試嗎?”突然音樂停止,他站在台上伸出手,顧安寧從綺思中猛然回過神來。
她看向他的臉,她清晰的看見一絲血色,安寧想一定是屋子裡的光線不夠充足,看錯了。
她顫抖的伸出手,他的手太涼了,像是一種動物,蛇。
***
安寧回到家,已經快六點了。
她一進門,顧媽媽黑著一張臉,顧爸爸不在家。
顧依寧和顧海濤在做作業,顧海濤對著顧安寧擠眉弄眼的像是要傳達什麼情報,顧媽媽突然轉過身惡狠狠的看著顧海濤,顧海濤吐了一下舌頭,聳聳肩,那眼神好像是在說,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沒辦法。
“你去哪裡了?”顧媽媽冷著臉問著。
今天她下班回來的早,打算晚上送依寧去學琴,正好時間來不及,就打算讓安寧做晚飯,可是等了半天她也沒有回來,她最後只能帶著顧依寧去了學琴的地方,回來的時候正好趕上下雨下的最大的時候,瓢潑大雨打在她的臉上,衣服上,回到家看到顧安寧還沒有回來,顧媽媽就跑去前面和顧安寧念一個學校的人家問問,怎麼還沒有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