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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飯的時候,於莫芯挽著茅侃侃的胳膊,兩個人從辦公室里走出來,所有的人都在看著。
看著這詭異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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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這麼對他……?”易素的聲音幽幽的。
高中畢業那年,父親送她去學校,學校並不在本城,上火車的時候,她不知怎麼的,突然就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父親滿頭是汗將她的行李舉到車窗邊。額頭上有很多很多的汗液。他的臉是那麼的黑,有些發紅,可能是太陽曬的,四周都是送孩子上學的家長們,父親囑咐著她,甚至沒有到開車的時間父親就離開了。
易素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他走的那樣的緩慢,從她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離開過父親一步,父親怕離別的悲傷,她也怕。
她知道父親的眼眶濕潤了。
小的時候總是喜歡和母親賭氣,只要一生氣就別著勁兒的不說話,父親上班之前總是會在她的額頭上落下輕輕的一吻。然後會在她的枕頭下面放上一些零花錢。
父親喜歡抽菸,手指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煙糙味道,他的手是斷紋,很多人說斷紋的人打起人來回很疼,可是她的父親從來都沒有打過她,哪怕她在讓他傷心。
父親曾經問過她,你是喜歡爸爸還是喜歡媽媽呢?
她小,不懂事,說喜歡媽媽,爸爸只是笑笑沒有在說話,整整有一星期沒有和她說話,可是一星期之後還是他先低了頭。
可是現在卻告訴她,她最愛的父親是自己丈夫的爸爸害死的?她要怎麼辦?
易素含淚低著頭。
命運總是在無意之間把所有人玩弄在手中。
心中所有不堪的思緒騰騰升起,這個世界上她最恨的就是那個讓她父親背罪的人,可是恨了一圈,害她父親落得如此下場的人竟然是她嫁的人的家人,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啊……老爺子滿心的難堪,因為他們家的自私,因為他的自私,如果他當初攔了也根本不會是這樣,他心底終究還是覺得自家哥哥比外人重要。他自己自己對不起易素的父親,可是那個時候他沒有辦法。
沒有選擇。
老爺子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喘氣,靠在牆上,手有些抖。
老太太端著茶,準備上樓看看易素怎麼來沒下來?已經到時間去醫院了。
老太太在門外聽見哭聲,這不對啊,素素怎麼會哭呢?
一著急推開門,就看見老爺子靠在牆上不能動,老太太手中的杯子砸在地上,滾燙的茶葉和水從半空灑落地面。
“素素,你爸爸心臟病犯了,快……拿藥……”老太太去攙扶老爺子。
老爺子的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
“素素……”
可是易素卻沒有動。
她的手握得緊緊的。
她的心中,只有一句話,情何以堪……老太太慌慌張張的站起身,擠開易素手有些慌張的拉開抽屜。半個抽屜掉在地上,發出好大的動靜,可是老太太越是著急越是慌。
她的手在抽屜里來回的翻著,可是平常放在裡面的藥,她就是找不到。
“小紅小赤……”老太太在樓上尖叫著。
小紅和周阿姨相對視一眼,都衝上樓。
“這是怎麼了?……”周阿姨站在門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裡面的場面。
老太太和小紅好不容易餵了老爺子吃下藥,小紅讓老爺子躺平,畢竟老爺子這是老毛病了,小紅學過急救術,等老爺子穩定了下來,小紅去打電話,讓司機馬上進來。
周阿姨第一個感覺就是素素不對勁,她走過去,才碰觸到易素的身體,一驚。
她全身都在顫抖。
她在害怕?害怕什麼?
老太太攙扶起老爺子,越過易素的身邊時候只說了一句話:“我就沒有見過如此狠毒的人。”
周阿姨用自己不太強壯的身軀去抱住易素:“素素啊,阿姨在這裡,你這是怎麼了?……”
易素忘不掉父親去世的時候,身體瘦成那個樣子,頭髮一夜之間半白,這個恨要如何繼續恨下去?
茅侃侃接到老太太的電話,趕到醫院,好在老爺子並沒事,只是需要入院在觀察兩天,老太太坐在病房外長椅上,到現在她都不敢相信,易素竟然是那麼狠心的孩子。
她也是聰明人,一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侃侃和素素的緣分看來是到頭兒了。
老太太其實挺相信一個理兒的,寧拆一座廟不拆一座婚,可是現在素素顯然已經把他們當成了仇人,她留在家裡,那是早晚會爆炸的,老太太想了很久,最終只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離了吧,離了大家就都輕鬆了。
老太太叫住茅侃侃:“你和素素離了吧……”她只說了一句話,然後站起身緩慢的走進病房。
茅侃侃站在門外很久。
他和易素的婚姻,就像是一場不散的濃霉,他總是看不清她的臉她的心,他全心呵護可終究還是換不來她一點的眷戀,他問自己如果當素素和家人有衝突的時候他會選擇誰?
茅侃侃曾經告訴過自己一句話,我寵著你,寵到所有人都看著你的臉子,都可以,可是現在他茫然了。
他是否還願意這種永遠帶著揣測,帶著不確定,帶著極其不穩的心思在去愛呢?
還是不行。
他想,這次真的是走到頭了,他要放手了。
也許易素會留在他的心裡一輩子,也許過個十年二十年就會慢慢的消失,也許……他一手扶了自己的額角,微微闔眼:“高原,送我老宅。”,車子快速奔馳在馬路上,車子下壓過落在地面上的葉子,發出咯吱的聲音,然後消失不見,秋天已經來了。
春的暖意已經不再。
下了車,茅侃侃站在外面,他不知道自己進去要和她說一些什麼?他們現在還有話說嗎?
他終於還是打破了步子,慢慢走近屋子裡。
陽光一下子隨著他的動作打進屋子裡,可是馬上又消失掉。
易素仰著頭躺在沙發上,她的手上都是血,周阿姨拿著紙給她擦。周阿姨看著茅侃侃走進來,起身說著:“素素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流鼻血了……止不住……”
茅侃侃點點頭,易素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男人,然後眼神有些暗淡的看著頭頂。
茅侃侃挽起袖子,接過周阿姨手上的毛巾,輕輕的為她擦拭著鼻子,可是沒一會兒堵著鼻子的地方就被映紅了。
侃侃嘆口氣:“疼嗎?”
事情發展到今天,他已經不會在意外了,該來的事情,誰也隱瞞不住,他也不想知道,易素是怎麼知道的,在追究都無意義。
此時的茅侃侃又變成了她印象中的三哥。
易素想,如果自己沒有嫁給他,那該多好?
恨不得,怨不得的太苦了,她的嘴巴里好苦。
茅侃侃嘆口氣,側著臉在一旁水盆里投著毛巾,他的臉半側著,一半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此時竟有些夢幻的色彩。
他坐在她的身邊,而她躺在他的一側,自從鬧開之後,好久兩個人沒有如此貼近過。
空氣里有彼此的呼吸氣,只要深深一呼吸就可以聞見屬於彼此的味道。
“於莫芯回來了……”茅侃侃淡淡的說著。
易素點點頭,想試著坐起來,茅侃侃扶起她,讓安置好她。
“素素我很累,想有一個人來愛我……”,走到今天,她和他的心裡彼此都清楚,回不到過去。
易素捂著鼻子,好像好多了,她撥弄著手中的白色毛巾,紅色的血已經在上面暈染開,成了淺紅。
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爸爸發病……”易素猶豫的說著。
茅侃侃的唇瓣掠起一道有些鋒利的弧度。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可是為什麼不救他?真的想看他死嗎?”
易素壓低聲音。
“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心裡很亂,我有想過讓他死……一命抵一命……”
茅侃侃笑著點點頭:“你有沒有愛過我一點?哪怕就一點點?”
易素沒有立即說話,而是將頭轉開,看著地面。
“沒有……”
茅侃侃點頭,動作有些僵硬,然後一隻大手慢慢的撫像易素的臉上,她的臉有些熱。
“你和我上樓一下……”他起身。
最好的結局,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是他一直在執著。茅侃侃在臥室里翻出一份東西交到易素的手中:“孩子打掉吧。”
易素沒有去看,只是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他很平靜的訴說著:“我曾經是想過讓你替我或者是說替莫芯生一個孩子,可是我太天真了,現在的技術這麼發達,要一個孩子還會很難嗎?”
他像是一個敬業的演員,表情到位的說著台詞。
易素蒼白的手指攥著,可是全身卻再無一點力氣。
“孩子我養……”
茅侃侃的眼中帶著淚:“別傻了,素素我們這樣只會製造出第二個mini,他生出後會恨你也會恨我……”
易素低著頭不作答。
茅侃侃去拉她的手,將她臉上的淚水擦掉。
“聽話,最後聽我一次,把他打掉。”
易素臉上的平靜終於龜裂。
“他已經有了生命……有了心跳,他馬上就要出來看看這個世界 ……”易素眼中的淚滑下。
同時茅侃侃眼中的淚也隨之滑落。
“那怎麼辦?你告訴我怎好?你看著我的父親病發,而你在做什麼?易素你告訴我,你在做什麼?”茅侃侃搖著易素的肩:“他不是別人,他是我的爸爸是你的爸爸……”他紅著雙眼。
易素搖頭。
“我爸爸死了,被你爸爸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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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寵 幸福在哪裡80
機場裡到處可見進進出出的人,整個大廳都是人聲。易素選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個雜誌,慢慢的看著。
這次她並沒有生完茅家楠之後恢復的好,身形還稍稍的有點臃腫,甚至臉上的肉都清晰可見。
易素雖然手裡拿著雜誌,可是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不適合讓孩子跟著她,想起女兒,掏出皮夾子,那是茅家楠滿一百天的時候照的,易素看著裡面小小的人兒,笑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