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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給周燕氣的,她爸養他們倆一輩子,最後了了了了,出了這問題,做兒女的就看著不管?
他還是人嗎?
周燕對著周於大巴掌就打過去了,青樹攔著。
“媽,姐,你們別聽他的,治,錢我出,我爸對我好,我知道。”可是無論白青樹說什麼,都阻止不了老太太和周燕對周於的憤怒。
老太太乾脆看見周於連句話都沒有,周於一天就在外面坐著,用手托著臉,他爸的臉色越來越差了,本應該是在家裡好好養著的,結果卻是在醫院裡受罪。
老太太天天哭,周燕天天跑,青樹醫院那頭根本顧不上,出了這事兒了,她讓彭房艷先幫自己管兩天,也是天天泡在醫院裡,老太太拍著白青樹的手。
“青樹啊,媽知道你的心了,回去休息去吧…”青樹不肯回去,老太太無論別人怎麼說跟周於就是一句話沒有。
前期就光治療七八萬扔進去了,跟打水漂似的一點聲音都沒有,院長就說這麼下去說不定還扔進去多少錢呢,根本就沒用的,可是老太太不信啊。她花自己的錢,花沒了就給白青樹打條,說自己以後還,整個家鬧的是四分五裂的。
周於不是心疼錢,他是心疼他爸。
老爺子終於顫顫巍巍的說要回家,老太太當場抱著怎麼都不肯撒手,說不行,得治療。
可是老爺子說話算數一輩子,最後老太太還是聽了他的,回家了。老爺子跟自己媳婦兒說,別怪周於,周於是醫生明白的比誰都多,他也難,老太太不說話,可是心裡都是埋怨,不恨那是不可能的,那是親兒子啊,竟然比不上兒媳婦,她能不寒心嘛。老太太上後面的小廟天天上香,一跪就一小時。
周燕對周於也是冷冰冰的,老爺子是越來越不行了,眼見著說話都不利索了,疼的。
周是抱著他爺爺就是哭,老太太怕老爺子傷心,就不讓周是常回來。
老爺子沒什麼放心不下的,這一生他活的其實挺直的,日本人打過來的時候他沒死,挨餓受凍的年代他也沒死,現在孫子也有了,他就是惋惜看不到周是以後成才。
他孫子不是傻子的。
第二天老爺子醒的時候特精神,就感覺自己身子骨可輕了,說是要去後面的小廟去看看。
他一向是不信這個的,老太太心就咯噔一下子,他這是要做什麼啊?
老爺子穿的立立整整的,還洗了臉和脖子,穿上鞋老太太摻著就上後面的大台上去了,老爺子雖然是見好,可走到底是病了那麼久,讓老太太在下面等他,自己在上面坐著,沒跪著。
“你們如果真的是我周家的祖先,那就保佑我孫子千萬好好的,周是這孩子是好孩子啊,四歲左右的時候我在家睡覺看著怕我冷,就給我蓋衣服,怕他媽不給他奶奶買東西,就自己買回來送回來,我大孫子是好人,川老爺子記得自己第一次抱起周是的時候,當初有周於他都沒有那麼激動,太高興了,那么小小的孩子放在他的懷裡,這孩子姓周的,是他的孫子啊現在他不行了,要走了,可是他還看不見孫子的以後。
“這麼好的孩子,你不能不讓他不識字啊,你們保佑他把,他媽他爸都有別人保佑的,你們就保佑我孫子就行了,別弄錯了,我孫子叫周是,姓周的周,也許是的是。”
老爺子從上面下來,老太太問他都說什麼了,老爺子笑笑,沒說話,中午吃飯的時候吃了兩碗,從生病之後就沒有那麼能吃過,撂下碗說自己累了,老太太就讓他先睡。老太太在外面收拾碗筷,然後回屋子裡自己fèng衣服一邊鍵一邊嘟囔著。”你說啊,這小周是,聽說他的那個什麼老師說他有天資,咱們家要走出一個歌唱家也挺好的啊川那邊老爺子睡著了。
天氣已經微微熱起來了,今天周末,青樹開著車,周是坐在後面,周是上初一了,不過逃學的情況經常發生,周於是一點招都沒有啊,那就看著吧,畢竟曾經發生過叫他害怕的事情,現在打是肯定不敢打了,守著吧,每天不上班就在學校外面站著,不站著沒辦法啊。
周是今天起來就說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的牙齒掉了,白青樹心裡一驚。
她爸去的時候她也是做的同一個夢,趕緊開車就往回趕。
結果還是晚了。
進了院子的門就聽見裡面有哭聲,老太太哭的跟一個淚人似的。
周是跑進去,老爺子過去了,走的很安詳,一點折磨也沒有,吃飽了睡覺就睡過去了。
周是跟他爺爺奶奶的感情很好,很深,孩子也哭的不行了。
周家老爺子去了,村里都有人來,周於帶著孩子在靈棚里跪著,青樹要招待別人,老太太就在屋子裡坐著不動,周燕陪著她媽就怕她媽想不開口
人來的挺多的,都是勸看開點,畢竟這病折磨人啊,早點走早點享福。周於起身進了屋子裡,看著他媽還哭呢,都哭一天了。
“媽,別哭了。”“你給我滾。”周於張這麼大,他媽重的一句都沒有說過他,更何況是在這麼多人面前,老太太站起身晃了兩下。
“你沒良心,你爸養你一場,治個病你也不願意,你怕花錢,周於我算是白生你了,以後咱們就橋歸橋路歸路。”青樹聽著裡面有動靜,趕緊起身跑進來,一進門就看見老太太指著鼻子罵周於呢,趕緊給拉開口
“媽,外面還有呢,多難看啊。”老太太吸吸鼻子。
“最好就讓你有這麼一個兒子,你們以後就明白了。”青樹勸著老太太進去休息去,周燕跟這,青樹拉著周於。”媽是生氣呢。”周於心裡這火頂上來就下不去了,難受的很。
他能明白他媽為什麼怨他,可是哪個人不是別人,也是他爸爸啊。周是這孩子倔強到什麼程度,誰勸都不好使就跪著,跪了一天一夜,跪不住了就壓著自己的腳坐跪著。周燕怕孩子在累出毛病來,勸著周是。
“周是啊,跟姑姑進去吃。飯吧……”農村習俗要放三天,三天之後去火葬場火化。
周是不說話,青樹說也不行,就跪著。
白母是可憐她外孫子,就哄啊,怎麼哄都不行。
周是這脾氣就跟他那個媽是一樣的,一樣一樣的。
村里但凡有過來往的誰家沒來啊,周老三偏偏沒來,不說別的,老爺子到底是他親哥哥,就這麼恨,不僅如此,周老三家一個人都沒來,周彩雲還是後來的,後接到的消息,要不就是有那個心都來不了。
一個孫子一個奶奶,這倆一口飯不吃,一口水不喝,周是是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個可以庇護他的人。
以前有什麼,他爺爺總是站在他這邊,無論他是對是錯,可是現在這人沒了。
想著想著又哭了,老太太在屋子裡就躺著,她這不易在外面待著。第三天送老爺子去火葬場,周燕哭的啊,全村都能聽見,那嗓子都哭啞了,哭著不讓老爺子走,老太太一聽外面哭,自己就在屋子裡哭,李家二姑對著外面喊。”周燕啊,叫你媽省點心把,你是怕你媽不走啊?”周於沒怎麼掉眼淚,周燕心裡就恨啊,果然吧,你爸死了你連一個眼淚都沒有,周於你可真行啊。
周是那邊也哭著鬧著不讓送走,青樹這邊攔著,那邊攔,鞋都掉了,周是現在一米七多的大個子比青樹都高了,你說青樹能攔得住他啊?
”周是啊,你聽媽說……”不行,根本就不行。
哭著哭著就抽過去了,整個人躺在地上就吐白沫子,這給白青樹嚇的,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了,周於那邊趕緊的。
老爺子還是送去了,人終歸是要走這麼一朝的,活生生的人變成了一捧白灰。
周燕棒著骨灰盒下葬,周燕一個,周是一個,那繼續哭,誰聽見了心裡都難過,青樹的臉好幾天沒洗了,根本沒時間,頭髮也亂糟糟的,她得顧著老的,還得顧著小的。
老太太說叫周是留下來住兩天,讓青樹和周於回去。周於說今天自己回去上班,白青樹拉著他,說明天的。
“明天的,求你了,我心裡不好受。”青樹知道周於這心裡有結,解不開以後那就是事兒啊。
青樹收到過不少的酒,有的是彭房艷給的,有的是小江給拿的。
拉上窗簾,自己洗了一把臉,拿著兩杯子出來放在桌子上。
“我陪你喝點酒“……兩個人喝到了後半夜,白青樹都喝突突了,她今天算是捨命陪君子了,要不是怕他難受,地肯定不喝,難受死了。
周於一邊喝酒一邊流眼淚,到後期可能也是喝多了,說話有點找不到方向,抓住一句說一句。
說到底他是做兒子的,他的難受只會比周是多,不會比周是少。
當兒子的最後落了一身的埋怨,他也不想的,你說老爺子心裡會怎麼想他啊?
周是看著他奶奶。
“奶,你睡了嗎?”老太太翻個身說沒有,習慣了身邊有個人,現在那人不再了,心裡不舒坦,坐起身拿著鐵盒子卷著煙打著火吸了一口,你說就是少了一個人,怎麼心裡空落落的?
房子也覺得安靜的要命。
周是坐起身。
“奶,你要是害怕,你就跟我一起睡。”老太太對孫子笑笑。“周是啊,別逃學了行嗎,你媽你爸不容易啊。”周是低著頭不說話,老太太問他為什麼不說話呢?
“奶,要不我回來跟你放牛吧。”老太太說了一句沒有出息。“你爺爺別看著是放了一輩子的牛,可是人家有正式的工作,你呢?初中都沒畢業呢就想回來放牛了?真沒出息。”周是說:“奶,我覺得很累,我真的學不進去。”“那你就上課睡覺,總之不能離開學校就對了。”青樹是不說,可是老太太知道啊,周是這孩子不太省心,你說他媽忙成那樣,他一點都不叫他媽輕鬆啊。
祖孫倆說話說到很晚,最後就剩老太太一個人嘟囔了。
“周是啊,你爺爺就希望著,你能給我們老周家光宗耀祖,你爸在出息也不算,我煩他……”周是沒有睡,可是說不出來話,他能光宗耀祖嗎?
他自己都懷疑啊。早上老太太起床,她走到了四點半一定起來的。
“老頭子……”話才扔出去才發現人沒了,忘了,人都死了,走了。坐在炕邊半天,活著的人總是要活下去的,看看大孫子的臉,周是這個子張的真是快啊,在兩年就比周於都高了。
老太太一個人在農村,青樹說把她接過來,可是老太太說什麼都不來,說農村再是自己的根,那大樹要是沒有根,能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