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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辦公室洗了手將毛巾扔在一邊,自己抓著一本書看。
大過年的似乎也沒有什麼病人,安靜的很,倒是幾個護士閒來無事聊聊天,要是平常等著處分吧,不過過年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十點左右就開始有人放鞭炮,青樹捧著水杯笑笑,真是過年了,有過年的氣氛,母親過來了兩趟都叫青樹給趕回去了,她說你過來會影響我,白母也知道自己總是過來不好,她是怕女兒一個人不習慣。
十二點千家萬戶的鞭炮都響了起來把一切都給覆蓋了,周於給父母拜完年就要走,周燕說著你看吧,娶了媳婦兒有什麼好的。
老太太說趕緊走吧,騎車的時候小心著點,路上黑。
這樣也算是陪著父母過年了,周於就心裡覺得安穩了。
過了十二點,青樹和護士說了兩句話,聽見一陣哭聲,很悽慘的哭聲,幾個護士往一邊望著,青樹的手在兜里,她納悶的看著那邊覺得那個方向好像是很熟悉,她狐疑的走過去,幾個護士也跟著過去。
就是青樹之前給看的那一床,女人抓著男人的手哭著,身邊也沒有一個人陪著,那種感覺很不好。
至少對青樹來說很不好,她看不得這樣的,曾經多少次她看見了無數次這樣的場面,因為她的父親多少次懸在生死的門檻上,是她媽一次又一次給拉回來的。
那種哭聲叫人心酸,幾個護士看不了,大過年的誰也不願意哭,就走開了。
青樹記得自己之前告訴那個阿姨的話,她說你陪著叔叔好好過個年,會過去的會好的,結果這話才說了有多長時間?
那女人哭的死去活來,青樹走上前拍著女人的背部。
“節哀。”
女人看著是青樹想緩和一下情緒,可還是沒忍住,又哭了出來。
“對不起啊醫生,我知道你們都盡力了,他走的很好,之前也沒有再難受,我知道這樣已經很好了……”
女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青樹把她抱在懷裡,順著她的背拍著她,那一刻比青樹大了那麼多的女人哭倒在她的懷裡,人的生命本來就是那麼的脆弱,轉瞬之間就沒有了。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這是白青樹實習以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面對死亡,有些難受,心裡有點堵,情緒有點崩潰,她安慰著病人的家屬,想著不久之前他還在跟自己說話,還活著有氣,可是現在就躺在那裡一動不動,走了的人是再也不用難受了,可是剩下的全部難受都給了家屬,她除了說節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一些什麼。
新年的第一天她送走了一個病人,青樹從病房裡走出來,慢慢的走著,哭聲依舊在持續,她慢慢的沿著走廊走著,回到辦公室里攤開窗戶,心裡真的就像是堵了一塊一樣。
外面的風吹進來。
不是別的人不難過,只是這份職業,見過了這樣的生離死別,比這個慘的也有,大家已經都麻木了。青樹覺得這條路很遠,她現在站在黑夜當中,看不見陽光,是在等待陽光。
周於從農村一路騎回鐵東,他不想讓青樹等,不想讓她害怕,所以騎的很快,即便是在沒有路燈的地方他還是騎的很穩當,到了樓下把車子停好,有護士出去取餃子看見了周於說著剛才發生的事兒。
“白大夫這也是第一次遇上吧,我看著她好像挺難過的樣子,大過年的遇上這事兒晦氣……”
護士說完就走了。
周於站了一下他沒有上樓,退了兩步,走到青樹辦公室窗戶的下面,她的辦公室就在二樓,他站定腳,看著,白青樹已經那樣站了半天了,覺得心裡還是舒服不過來,難受。
周於明白那種感覺,誰都有第一次,感覺生命的脆弱,感覺自己很無助。
“白青樹……”
他喊了一聲。
白青樹順著喊聲看下去,那個位置沒有路燈其實看不清人臉的,可是她就是知道站在那個位置的是周於,奇怪的沒有因為他突然出聲感到害怕或者是嚇了一跳,有的只是安穩,安心。
“白青樹,我會陪著你走一輩子,照顧你一輩子,你老了,我就背著你走,你不能吃飯了,我就嚼碎了餵著你吃,你要是死了,我就跟著去,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的,永遠陪在你身邊……”
青樹的一滴眼淚,順著臉頰落了下去。
張瑩這種女人就是不怕鬧,說打一個女人你肯定打不過男人,而且王斌的性格又是那樣,你現在這樣逼他,還是在他媽媽的面前那不就等於不給他臉嘛,張瑩想的是自己的肚子,只要有這個肚子在,她就不怕。
是,她是要攢錢給娘家,可不是白給的,是想叫她媽給孩子織衣服,她怎麼就錯了?
撐著肚子:“來,你打,照著這裡打。”
她以為的是王斌無論如何也不會打她,結男王斌真的出手了,一聲清脆的聲音,一個大耳光摔在了臉上。
王斌打完了他媽心裡也舒服了,在這個家你得搞清楚,誰是說話算的,老太太轉身出去了,剩下的就不管了,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還真不是她瞧不起張瑩,張瑩可沒有那個本事敢跑回娘家去住。
張瑩跟王斌撕扯著,她以為他不敢打,結果他打了,那一下打的張瑩所有的面子和里子都沒有了,她現在還懷孕呢。
王斌不去碰她的肚子,可是手下卻沒有留情,張瑩開始的動機是想他媽走了,他不能再動手了吧,自己怎麼樣也要把這兩下還回去,女人的心思很奇妙。
一挨打她想的就不是這些了,叫人給打服了,說什麼是什麼。
可是這一刻張瑩卻無比的後悔,如果,如果嫁的那個人是周於呢?
白青樹和周於拿著東西準備回娘家,經過道南商店的時候,周於說你進去買點東西。
青樹以為他是要給母親買,看著車子上掛的,說不用了。
“不用給我媽買了,拿了這麼多夠了。”
周於笑的有點邪,看了青樹一眼,白青樹往後退了一步,他幹嘛他?
“聽話,去買兩個手絹,多買幾個。”
青樹一聽,開始沒有明白,他要買手絹幹嘛啊,後來才想起來,這個手絹是幹嘛用的,她用眼晴狠狠夾著周於的臉:“不要臉。”
周於攤手,願意罵你就罵唄。
青樹可不進去,蹭蹭往前走,周於看她走了,沒有辦法自己進去買,那售貨員還納悶呢,問周於是不是家裡人多啊,不然哪裡有一買就十個的?
周於收好東西從後面去追青樹,青樹氣的都喘不上來氣兒了,本來就難受。
“你腦子裡能不能幹淨點啊?我晚上要跟我媽睡。”
周於推著車也不說話,兩個人到了地方將車子停好,敲門,白母早早就準備好了,知道他們要回來,開門,讓著閨女和姑爺進門。
“青樹這臉的顏色怎麼這個色啊?”
白母看著女兒,這是怎麼了?
青樹就把發生的事兒說了,白母聽了一怕,她也沒有去過周於家,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狀態,怎麼會有蛇啊?
住的是什麼地方啊?
“那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啊?”
青樹說自己倒霉,她和周於從那裡上山的時候就沒有遇到,看著她媽那臉比自己還白呢,拉著她媽媽的手說著沒事兒,就是嚇了一下,沒有什麼了不得的。
白母起身準備去做飯,周於挽著袖子要幫忙,白母推他,說姑爺怎麼也是客人,不能讓客人動手啊。
周於笑。
“媽,我還是客人呢,別,你就把我當奴隸就行了。”
外面青樹不陰不陽來了一句:“沒錯,媽你就拿他當奴隸看。”
周於順著廚房看出來,這個小白眼狼。
青樹晃著頭那意思,你能拿我怎麼辦吧。
白母看著他們的樣子也算是放心了,至少沒有吵架就行。
青樹倒了一盆水給爸爸洗臉,對他笑:“我回來開心嘛?”
她爸啊啊的說著,估計是在說高興,青樹又多問了一句:“那你是看見我高興呢,還是看見周於高興呢?”
白母從廚房出來,進屋拿點東西,看了青樹一眼,不解氣的說著:“看見你們倆都高興,行了吧,趕緊去幫忙,廚房都是周於在幹活。”
白青樹不動。
“媽,你不能慣他那個脾氣,讓他干就是了。”
白母就沒有見過這麼不懂事兒的。
飯菜都做好了,周於放桌子一家人就在屋子裡吃,青樹吃兩口順便餵她爸兩口,周於算見識了,吃飯當中的時候青樹的爸爸拉了,白母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出去吃吧,雖然外面冷點,可是至少不會有味道,周於又開始將桌子往廚房放,全部都收拾好了,看著青樹在屋子裡給她爸收拾,那樣的白青樹才是真實的。
她不怕髒的,也許是因為那個人是她父親,周於覺得即便如此,那他也是喜歡的。
“周於啊,你先吃。”
白母虛弱的笑,要是一般的人肯定會膈應的。
青樹推她媽出來,白母和周於在外面吃著飯,青樹收拾好了,然後出來洗手,又進了屋子裡,對她爸笑著說。
“爸沒事兒的,好了。”
把窗子上面的一個氣窗打開,讓空氣出去出去。
青樹坐下身,周於添飯,青樹白了他一眼:“我們家大米不要錢是吧?”
白母伸出手去打青樹,青樹叫著你幹嘛打我啊。
周於也不在意,他倒是想起他姐了,他姐沒結婚天天在家就是跟青樹一樣的狀態,就是因為熟悉,所以才會肆無忌憚的嘛。
吃完飯坐在一起聊天,能說的話就是那些,周於起身說要去醫院看看,白母送他出去。
“你婆婆對你好不好?”
白母返身回來問著女兒,她的這顆心啊,總是提著放不下,就怕青樹受委屈了。
青樹想起昨天那事兒說著。
“我昨天晚上嚇到了後半夜發燒,還是我婆婆守著的呢。”
白母畢竟也沒有看見青樹所說的守是怎麼個意思,覺得能對青樹好,那就行了。
聽到青樹說自己發燒了,趕緊讓她上床,自己坐在她的頭頂,讓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撫摸著青樹的髮絲,女兒的髮絲最像她,又黑又亮的,白母捨不得住手。
“青樹,怨媽媽嗎?”
青樹搖搖頭,閉著眼晴一會兒就睡了,他們都睡了,白母還要幹活,從房間裡出來帶上門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