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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於能說什麼啊。
周於抱著青樹起來,白母那邊嗓子也啞了,人也跟著看著就蔫了,這一天對青樹母女來說那就是天塌了。
天塌了無疑。
白青樹根本就控制不住,她知道她懷孕呢,不能這樣,可是她心裡內疚,她難過,她難過死了。
周於那邊給了他家裡信兒,老爺子老太太穿立整坐車就來了,老太太看著青樹那樣兒,心疼啊,不說別的,你現在懷孕,你情緒不能這麼激動啊,抱著青樹勸,可是這時候誰說什麼那對青樹來說都是耳旁風,聽不進去的。
是,她恨她爸,可是沒有愛哪來的恨啊?
有多恨就有多愛,心就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似的。
人死了,在醫院的小禮堂開了一場追悼會,這次來的人比哪次都多,一個個的表現的別提多麼的哀傷,白青樹特想起來告訴他們都滾,他們家難的時候這些人都在哪裡?
人死了,他們來了,有什麼用?
她被氣的,看著那一個個的帶著面具安慰她媽,覺得嘴裡有點腥。
“青樹……”
白母都操死心了,這邊丈夫讓她夜不能寐,這邊青樹也不叫她省心,周於說沒事兒,就是一時氣的吐了一口血,不多。
這可給老太太嚇的夠嗆,老太太難得板著臉看著青樹教訓:“青樹啊,你可不能這樣啊,再怎麼樣你懷著孩子呢。”
白青樹想哭,她想叫,能不能別來煩她啊?
她都要傷心死了。
“周於,周於……”
青樹抱著頭開始喊,周於從樓下跑上來,白青樹指著他媽就開始哭,老太太還要說,周於送他媽出去,說算了,說什麼都沒用的,他回來再勸吧。
“周於啊,這可不行啊,就算是我不管她,她肚子裡的我總要管吧……”
周於是兩面落了埋怨,兩面前不討好,回到樓上給她倒了一杯水,青樹知道自己不可以那樣,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周於用毛巾給她擦著臉坐在床邊。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看見任何人……”
周於把青樹攬在懷裡,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說著知道了知道了。
白父這麼一走,白母一下子就垮了,每天也不知道該幹什麼,明明能出去了,這回家裡沒有牽掛的了,可是心空的厲害。
周於這時間到了就得回去,青樹讓他回去,周於說要不,我就別再回去了,留下來吧。
什麼深造不深造的也沒有自己老婆孩子重要啊,可是青樹不讓他留下來。
送著他去了火車站,白青樹說你在外面不用擔心我,家裡有媽媽還有公公婆婆呢,周於能放心嗎?
心就恨不得被剪成了兩端。
青樹她媽夠上火的了,現在根本就顧忌不到青樹,她就是心理明白,可是這段她得滿滿的走出去,倒是青樹像是成熟了,每天過來陪著她媽吃飯,然後有時候還能說說笑笑的,保姆沒走還是留下了,也是她沒有地方去,她說只要給我一口飯吃,我就不走。
青樹特別的感激家裡的這個保姆阿姨,她不在的時候她媽就靠保姆陪著。
王芳也是得空就來,陪著白母聊聊天什麼的,就怕她想不開。
家裡外面現在都是青樹一個人扛,欠王芳的錢得還,醫院還得值班,晚上的時候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去衛生間出來就奔著婦產科去了。
“見紅了?”
也不是沒有這樣的例子,倒是沒什麼。
“白大夫啊,我還是那句話,你自己怎麼做,你比我清楚。”
一個大肚子的女人自己過的日子有多難?
白天晚上的要上班,主任說過了六個月再給你調班,到時候就只上白班,別人都是七個月才開始調的,白青樹說不用,醫院是什麼規矩,就按照什麼規矩來。
該上班上班,該幹什麼幹什麼。
開工資了,給公公婆婆買點東西送回去,就一個人也不用人管,老太太看著就是不放心,說你還是別來回折騰了,心意領了,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別給他們買什麼都強。
天氣熱了,走一步都是汗,加上懷孕情況就更別提了,走兩步得歇歇,這孩子壓的她晚上都睡不好,最近胎動的厲害,根本就沒有辦法睡,鄰居看她在樓梯口休息呢,手裡還提著東西,趕緊接了過去。
“白大夫下班了啊?”
鄰居看著白青樹這肚子,也真夠難的了,你說一個女人,原來還有個媽可靠這,現在她媽還得她照顧呢,可憐啊。
青樹勉強笑笑,她覺得自己都要中暑了,這個房子就是典型的冬天冷夏天熱的,悶熱的都喘不過來氣兒。
青樹從來都沒有覺得那樓梯就有那麼長,長的令她難過,根本就一口氣上不去。
撐著肚子往上爬,別人都知道周於不在家,青樹一個人在家看著挺可憐的,誰的心不是肉做的啊。
家裡吃點什麼好的,就給她送一點,還有的乾脆連孩子小衣服都幫做了。
白母現在什麼心思都沒有,她想給青樹做,可是身體不行,青樹她爸走了以後,她身體就不太好。
青樹就是這樣在大家的關照下步入了八個月,肚子是越來越大,行動也是越來越不方便,白天在醫院就更別提了,這孩子似乎就是她的冤家,天天晚上不睡用小手小腳敲著青樹的肚皮,難過的時候她真想大哭一場,可是哭給誰看啊?
白青樹就從來沒有這麼難過,不是金錢上的,而是精神上的。
袁敏快生了,人家有丈夫陪在身邊,那時候八個多月人家丈夫還天天接送呢,她有誰來管她啊?
可是日子你過不過也是這樣,難道就不過了?
半夜總是起來,因為尿頻,衛生間又在樓下,你說青樹這日子,從樓下上來,這孩子依舊是在鬧騰,青樹蹲在地上哭,鄰居家打開燈推了自己老婆一把,他老婆睡的正香呢,被他一推醒了。
“幹嘛?”
“你聽,像不像是周於他媳婦兒哭呢?”
鄰居的老婆也是一個熱心腸的,趕緊披上衣服過去敲門。
“青樹青樹啊,你開開門……”
白青樹費了好大的力氣站起來,鄰居問她怎麼了,她說沒事兒,就是孩子太鬧了,鄰居的老婆啊了一聲,伸出手去摸摸青樹的肚子,可不是,這都幾點了,還動呢?
鄰居說我今天陪睡吧,我家的那個老打呼,我不願意跟她睡。
白青樹實在太想有個人睡自己身邊了,結果這一夜竟然睡的比哪天都好,起來的時候有些抱歉的看著鄰居。
“青樹啊,你這樣不行啊,你得叫個人陪著你啊……”
她也生過孩子,明白如果在這時候無助,那就是天塌了。
青樹她媽實在顧不上她,保姆也不能叫來,只能找老太太來,還別說青樹一找老太太就來了。
老太太說了別覺得不好意思,我是媽,我是你親媽,你肚子裡的那個是我親孫子,青樹終於算是笑了。
“媽,要不是孫子怎麼辦?”
老太太也不能當著青樹的面說她希望是孫子。
“現在不都是男女都一樣嘛,男的女的我都喜歡。”
這話老太太是說的違心,她都打聽好了,現在雖然管的嚴,可是如果到時候真的生了丫頭,實在不行就讓青樹找人開一個證明,證明上一個孩子有殘疾,這樣就可以允許生第二個了,他們家養兩個孩子還是挺容易的。
青樹不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啊,她還以為老太太真想開了呢。
老太太沒事兒的時候就去青樹家跟她媽聊聊天,青樹她媽看著老太太來,精神也好了一點。
青樹給周於寫信,問他自己能生一個什麼啊?
周於那封信回的很有水平,上面只寫了一個字,人。
這給白青樹氣的,他這不是說的廢話嘛,不是人,難道還是怪物?
周於手裡拿著青樹的信就想笑,這丫頭不是缺心眼嘛,你說能生一個什麼啊?
周於是想著在青樹生之前回去,時間他也算好了,可是算好了不等於就一定那個時間生。
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著孩子生下來了,青樹的臉色到後期越來越難看,老太太說沒準就是小子,懷小子臉色才不好呢,丫頭養人只會越來越好的,青樹可不信這個,袁敏那臉色就一直沒有好過,結果不還是一個丫頭?
也不知道袁敏是怎麼搞的,她第二胎既然是想要兒子,怎麼可能生出來的還是女兒呢?
眼見著就離要生了不遠了,老太太現在覺都睡不好,有點風吹糙動就醒,天天陪著青樹下去上衛生間,其實老太太特想在屋子裡給青樹放個尿盆,可是怕青樹嫌棄不好,也沒敢說。
別人懷孕都是想吃什麼吃什麼,可是白青樹沒有,她心裡有數,每個月還王芳一點,王芳說不用還了,可是青樹堅持,這樣王芳也沒招啊。
這錢總算是還完了,給她自己也累的夠嗆,就看著那冰棍想吃,可是每次都是用同樣的話告訴自己,孩子生下來哪裡不用錢啊,還是省點吧,今天吃了,明天要是還想吃呢?
就不能慣自己這個毛病,想著想著也就不覺得那麼想吃了。
老太太在樓下給青樹準備飯菜呢,青樹站起身想動動,老太太別的行,可是家裡的活乾的有點毛,青樹看著那桌子上的灰都沒有擦乾淨,拿著抹布想去擦,結果肚子可能是抻到了。
“媽……”
她叫了一聲。
樓下老太太聽見了閉了火馬上就上來了,白青樹疼的額頭全都是汗,她抓著老太太的手。
“青樹啊,是不是要生了啊?”
老太太魂兒都給她嚇飛了,這還沒有到日子呢。
白青樹站都站不起來了,要是在農村幹活的婦女別說站不起來,人家就是在田邊生完又回去幹活兒,可是白青樹不是農村的婦女,她本來就有點嬌氣的,這一疼動都不能動了,老太太都慌了,找誰幫忙啊?
得,自己背吧。
老太太比青樹個子還小呢,力氣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愣是給背了下去。
好在是醫院近,不然說不準這娘倆就都沒了。
要就說青樹命好,人才送進去,周於回來了,沒錯,周於是打算到號再回來的,結果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覺得不行,心裡越是想越是亂套就提前回來了。
到了宿舍就沒有看到人,可是門沒鎖,一看就是匆忙出去的,趕緊跑向醫院。
今天生孩子的也不知道怎麼就那麼多,外面坐了一下子的人,周於實在坐不住,站起身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