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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母說今天晚上菜做多了,回去去拿。
青樹拉住她媽的手:“媽,真不用,你看我們倆就隨便吃一口。”
可是白母不聽,青樹看著她媽的身影在心裡有點難受。
他們家吃東西一向是味道輕,可是周於不行,他已經習慣了,菜要正常吃,還要吃鹹菜,不然就吃不進去。
青樹她媽從跟他們過開始就特意注重了鹹淡,可能是一件小事兒,不過真的用心了,青樹想,周於應該是感覺不出來的,她長期吃的很淡,所以覺得味道重,跟媽媽說了幾次,可是媽媽說,你要跟隨你丈夫的口味,一家人吃飯不可能有兩種口味的。
白母將菜送了過來就離開了,周於送她下去。
“阿於啊,回去吧,我拿手電筒了,趕緊回去,外面冷。”
結果青樹一口都沒有吃,難過。
周於問她話,她也不說,上了床就看書,周於收拾好桌子,在下面坐了一會兒看了一會兒書也跟著上來了,他一上來帶著一股子的風,鑽進被子裡,青樹讓了一下。
“你煩人,冷。”
周於笑,把手伸進青樹的衣服里,青樹渾身的雞皮凍瘩都起來了,扔開書去推他。
“冷不冷啊,拿出去。”
周於就不拿。
青樹真是急眼了,吊著小臉子,周於扯過她,拉過被子蓋著自己和她,屋子裡很冷,其實條件不是那麼好,至少沒有以前住在家裡好。
住家裡的時候老太太寧願自己那屋子少燒點煤,青樹和周於那屋子也要全天的給燒煤塊,不管人在是不在。
周於知道青樹在想什麼,不過男人嘛,心寬。
要是說心酸,那他媽呢?
兩個媽都是媽,都是一樣的。
青樹吸吸鼻子,抱著周於:“我對你好,你要對我媽好,很好很好才行。”
周於笑了出來,捏著她的小鼻子,青樹的雙手鑽進他的衣服里,貼著他的心臟聽著他的心跳聲。
太晚了,外面很安靜,不知道是不是水房的水龍頭壞了,水消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惱人的很。
“青樹你媽媽也是我媽媽,我媽媽也就是你媽媽,我們付出的都是相同的,你媽和我媽也是一樣。”
青樹點頭,將頭貼在周於的胸上。
青樹記得斯城壁離開的時候,他對青樹吼著,他說白青樹我到底為什麼不行,就因為那一次,可是我當時嚇傻了,你不能要求我那麼大年紀的孩子懂什麼。
後來反反覆覆的都是斯城壁的臉,和他的眼淚,還有他眼睛裡的怨恨。
誰都不知道,其實青樹和城壁的關係,遠遠沒有那麼簡單,青春的歲月里,我們都年輕過,錯誤過,然後修正,忘記。
青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早上醒來的時候腦子昏昏沉沉的,青樹想要不是那天韓述的一句話,也許自己不會做這個夢,她的眼睛下面是青色的兩個印子。
“沒有睡好?”
周於問青樹,青樹看著周於把水給自己打好,對他笑笑,可是才要努力笑,臉上的笑容就沒有了,算了,落了下來。
“嗯。”
今天的青樹話格外的少,去母親家吃飯的時候一直溜號,她媽問了什麼,她都沒有聽見,腦子裡一直混亂。
去了醫院,在門口,周於拉住青樹。
給她整理整理她的圍脖,拉著她的手給她哈氣,因為知道她怕冷,進了那道門,周於就不是現在這樣了。
“你如果有心事你可以對我說。”
青樹說好,然後轉身離開。
昨天下了一場下雪,很薄的雪,服服帖帖的落在地面上,腳一踩就沒有痕跡了,像是從來沒有降落過下來,可是青樹沒有注意到,她先轉身離開了,讓周於站在她的後面,看著她的背影。
青樹是無心的,周於的手停留在半空,嘆口氣收回來,對自己笑笑進了醫院。
一上午青樹都在看外面,天空飛飛揚揚的又降雪了,她喜歡雪,喜歡白色,覺得那種顏色漂亮,是渾然而成。
手裡捧著一個杯子看著外面,注視著,別人輕過覺得她今天有點怪,可是沒有人去問。
周於今天中午又不能回去吃飯了,青樹鬆了一口氣,她有點懊惱,自己的情緒應該控制一下了,她還想怎麼樣啊。
青樹一個人回去吃飯,日子仿佛也應該是這樣過的,慢慢的,緩緩的,然後實習完,生孩子,退休,一輩子也就是這樣沒了。
可是生活永遠不會這樣簡單的就結束了,半個月後,青樹收到了一封信,不是來自斯城壁,是韓述的。
韓述在信里寫的都是沒有什麼實際的東西,只是一些懷念,畢竟一起念了那麼久,大家共度的都是一樣的時光,曾經輕狂地笑,看著事實笑的真誠,一轉眼大家都長大了。
韓述在信里沒有提王芳,青樹不知道這封信自己是不是應該告訴王芳,可是告訴了以後呢?
韓述在信里提到了斯城壁,說他們現在在一起,說青樹,你肯定想不到,城壁變得成熟了,不像是以前,青樹我覺得城壁有點可憐。
就是因為一句話,青樹的心裡難過了很久,可是她不能跟別人說,什麼事她只能一個人埋在心裡,有人從後面拍了青樹一把,青樹晃了一下,差點跌倒,那人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他用的力氣並不大。
“白青樹,你沒有吃飯啊?”
青樹含糊的笑著,她一個人住母親的家走著,快要到了地方在外面站了一會兒,然後進了屋子裡。
周六王芳不上班,又跑過來了,拉著青樹出去玩,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就提到了韓述,一提到這個名宇,王芳就開始哭。
她抓著青樹的手哭,那時候天上正好下雪,六菱形的雪花呼呼的飄下來,青樹在仿佛之間覺得那是王芳的眼淚。
王芳說韓述不喜歡她,一開始就不喜歡她,除了有事兒求她的時候是給她笑臉,甚至對她就沒有什麼!可是她心甘情願的,王芳說著的期間,青樹像是聽出了什麼,她詫異的看著王芳。
也許是因為王芳的眼淚,弄的她心裡很難受,很堵。
王芳笑,笑的不羈,很少能在女人的身上看到這種笑容的。
“我就是知道他不喜歡我怎麼了,他不喜歡我,我就不能喜歡他了?誰說什麼,我就當聽不見,青樹別學我,愛一個人太痛苦了,特別是根本求不到回報的,韓述給你寫信了吧。”
王芳自嘲的笑。
白青樹咬著下唇,沒有說。
王芳說我知道他肯定給你寫了,韓述喜歡你,不是一天半天了,白青樹你真笨,斯城壁和韓述隨便一個都比周於好,你不覺得嗎?
比周於好嗎?
青樹從來沒有這樣比較過,不一樣的,至於哪裡不一樣,她自己也說不好,說不出來。
王芳說家裡在給她看對象,估計也就快了,青樹張著嘴巴,她還沒有緩過來呢。
王芳不在乎的笑。
“只有你,白青樹知道這件事兒的只有你,我是學醫的,我想糊弄過去,你覺得不可能嗎?”
青樹說不出來話,張了幾次嘴巴,都說不出來,明明之前還沒有這樣呢,什麼時候發生的?
韓述……
頭疼。
記憶里的韓述也許是薄情,可是事情都弄到這個她步了,他怎麼能不負責呢?
王芳說你心裡肯定在想,韓述怎麼不負責呢?
我設計他的,韓述說這輩子都不想看見我的臉,我還要臉,我曾輕喜歡過,我得到了,所以以後我也不見他了。
難怪韓述在信里說了哪些怪怪感覺的字眼。
青樹想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王芳和她不同,王芳敢做。
王芳家裡給她介招的人只是一個在房產做擺旗的小員工,可是以王芳的家裡是不應該給她介紹這種人的。
當天王志和他父母都喝了一點,大家都高高興興的,王芳也很高興,一直在賠笑,事情就這麼定了,結婚也快。
王芳晚上躺在裡面,他父女在外面勸她。
“你要知道雖然他現在什麼都不是,可是王芳你相信爸爸,爸爸會看人的,將來他肯定不一樣的。”
王芳的媽媽說來說去也是那些話,王芳不太想明白她父母的話,總之那是她親生的父母,不會害她就是了,那個人不是韓述,是誰還不一樣,她可以平靜的接受沒有問題。
白青樹值夜班,接到王芳的一個電話,王芳說,白青樹,我也許馬上就要結婚了,你祝賀我把,我一定能生活的很幸福。
王芳說出口的就是一定,她很聰明,知道有些事兒要怎麼隱瞞過去,就像是她自己說的,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她安靜了,她做小女人,她陪著她的那個搖旗的未來丈夫。
白青樹的實習生活還在如此進行著,王芳結婚了,就是和那個擺旗的,王芳的爸爸有些話成真了。
那是一個很本事的男人,很會做人,青樹見他第一眼的時候就知道,他會平步青雲的,她相信。
陳穎懷孕到五個月的時候來醫院找青樹,在外面打聽了一圈。
周劍龍嚷嚷著:“你說在家附近的醫院多好,非要跑這裡來,多遠啊。”
坐車就坐了一個多小時,她這肚子,還能不能行了。
可是陳穎不干,現在生孩子都不讓告訴,可是陳穎想知道是男是女,要是有熟人根本就沒有那麼嚴厲,知道的都能告訴的,所以她才跑這裡來看的。
“你知道什麼,我想知道,我肚子裡的是男還是女。”
周劍龍也搞不明白,陳穎怎麼就對男女那麼在乎,男女不都是自己的孩子。
陳穎抓住一個人,問你知道白青樹在哪裡實習嗎,我是她的親戚。
哪個人帶著陳穎和周劍龍去找青樹,青樹正在休息,看著外面的人,讓他們進來,起身給陳穎和周劍龍例了兩杯水。
“外面這麼冷,怎麼跑這裡來了?”
青樹問著陳穎。
陳穎笑著把用網兜裝著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青樹,我們自己家人說話也不外道,你看我這肚子都這麼大了,我婆婆他們都說是兒子,你看呢?”
陳穎的意思很簡單,聰明一聽都知道了。
白青樹就討厭個這些人,閒的沒事兒一定要先知道是男是女,生男生女那就是造化,命中注定了,有些就是因為知道是女孩兒就做掉,命就那麼不值錢?
他們這裡就有過一個,當時都七個月了,死活要做下去,說是不要女孩兒誰攔都攔不住,現在都是卡口,國家卡的緊,到處都在查,說獨生子女光榮,一般生了都直接領獨生子女證的,結果這位夠狠,也不知道是誰家的親戚,真給做了,結果做下來一看,全哭了,男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