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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嘉言不由得一怔,旋即卻是不由自主的僵硬挺直了脊背,手指也微微攥緊了幾分,那漆黑剔透的眼瞳中,帶著惶恐,卻又隱約透出堅定,她聲音低低詢問:“媽,家裡出了什麼事了?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付雪嬌凝著自己千嬌萬寵的心頭肉,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她怎麼捨得讓自己女兒出去求人。
只是,如果虞仲謙那邊繼續任由厲慎珩查下去,那麼,所有的一切,就全完了。
說不得到最後,他們也不過成為被捨棄的廢子而已,棄卒保帥的事情,身居高位的人做起來實在再簡單不過了。
被暴露的棋子,自然沒有了任何的利用價值。
付雪嬌一直深明這個道理,她也一直清醒的讓自己遊走在規矩之內,絕不踏出一步,所以,才有了這些年在這個圈子裡的遊刃有餘。
“是你爸爸,你爸爸那邊出了一點事兒,惹到了厲家那位少爺身上,人家不肯手下留情,怕是這一次,你爸爸凶多吉少了……”
付雪嬌說到最後,聲音微微哽住了,她強忍了眼淚,撫了撫虞嘉言的頭髮,又對她輕笑了笑:“我原本不想和你說這些的,但現在,我也是沒法子了……”
“我從前雖然常嫌你爸爸學成個書呆子了,不知道汲汲鑽營,但現在出了事,我才發現,家裡沒個男人真不行,這些年,你爸爸才是我的主心骨,嘉言啊,如果你爸爸真的救不出來,咱們母女怎麼辦呢……”
付雪嬌抱著虞嘉言,嗚嗚咽咽的哭了出來。
虞嘉言整個人腦子都變成了一片空白,從小到大,除卻天生體弱多病之外,她真的再沒遇到過什麼煩心事。
父親是人人敬重的化工學家,母親是知己無數的帝都貴婦,家裡就她一個孩子,千嬌百寵都在她一個人身上。
長到十八歲,仍像是養在溫室花棚里的嬌嫩小花一樣,根本就沒有經過風雨。
可現在,家裡出了這樣的大事……
虞嘉言對父母的感情都極其深厚,她是獨女,虞仲謙疼愛她入骨,從實驗室出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換了乾淨衣服陪妻女,從來不出去應酬。
經年累月都是如此,父女感情自然非同一般,嘉言長到十來歲時,還在虞仲謙跟前撒嬌,虞仲謙待女兒簡直是百依百順。
“媽……您要我怎麼做?我能幫上什麼忙嗎?只要我可以做到,只要能把爸爸救回來,嘉言怎樣都可以。”
虞嘉言的淚撲簌簌的往下落,付雪嬌心疼如絞,若有可能,她恨不得將體弱多病的女兒養在身邊一輩子。
可人在局中,根本,身不由己啊。
“嘉言,你聽我說,現在沒有第二個辦法了,只能去求大公子……”
“大公子?”嘉言怔住了。
女孩子在自己喜歡的男人面前,恨不得自己事事完美沒有任何的瑕疵,嘉言雖然知道大公子手眼通天,但是,潛意識中,她還是不想讓大公子因此看輕她。
再者說,若是大公子權衡利弊,根本不願插手得罪厲家那一位呢?
他們之間的情分,不也要因此傷了?
“嘉言,媽是實在沒有辦法了……但,媽也不捨得委屈你,你若是不願意,媽就再去想其他的辦法。”
付雪嬌強顏笑著,又抬手輕輕摸了摸女兒的鬢髮:“芳華這些天要住在咱們家,她的房間還沒準備,今晚先和你做個伴,你去吧,去和芳華說說話兒。”
虞嘉言卻站著沒有動,她死死的咬著嘴唇,幾乎將那泛白的唇咬出血來,不知多久,她忽然抬起頭來看向付雪嬌:“媽,我去見大公子,我現在就去見他,無論怎樣,我都要求他把爸爸救出來……”
“嘉言……”
付雪嬌緊緊攥住了女兒冰涼的手指,虞嘉言垂眸,淚滴落下來,她輕輕笑了笑:“若他肯幫我一次,要我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
……
“雖然是夏日,但晚上露水也重,嘉言,加一件衣服再出門吧。”
付雪嬌從傭人手裡接過來那一件黛青色的繡蓮花的斗篷薄風衣,輕輕披在了嘉言的肩上。
“媽,您在家等著吧,我一定會把爸爸救出來的。”
嘉言定定望了付雪嬌一眼,轉身上了車子。
付雪嬌倚門站著,一直看著載著嘉言的車子消失在濃深的夜色里,她方才失魂落魄的轉過身去,一步一步回了房間。
她這一生,匆匆過去一半了。
所幸,她想要的,想做的,都早已經得到,做到。
而現在,那個女人,終於要死了。
聽說厲慎珩找到錢老幫忙,可錢老也配置不出解藥來。
付雪嬌低低嗬了一聲,緩緩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她閉上眼,時光仿佛在她腦中不停的後退,一幀一幀的畫面在不停的閃現。
年輕英俊的外交官,正值風華正茂的年紀。
蘭樟玉樹一般的風姿,春風拂面一般溫潤清俊的一張臉。
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兒幾乎是一前一後的墜入情網。
一個女孩兒膽大潑辣,一個女孩兒性子內斂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