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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疊疊重壓之下的那一份記憶,好似隱約有了甦醒的意識,但也只有那一瞬。
不會的,不會的。
“重錦,你怎麼了?”
嘉言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裴重錦的思緒驟然收了回來,他垂眸,指腹從那刺繡上掠過,復又將嘉言輕輕擁入了懷中:“沒事兒,只是想到待會兒你要走,有些捨不得。”
嘉言面頰微微帶了羞紅,輕輕偎入了男人懷中:“重錦,我也捨不得你……”
男人唇角掛著清淺的笑,可那笑意,卻怎麼都不達眼底。
他的眼瞳仍像是那寒涼的玉色一般,漠出淡淡的,空洞的光芒來。
虞嘉言來的時候是深夜,走的時候,天色已將將薄暮。
細細密密的雪花不停的飄灑下來,她攏緊了衣襟,坐上車子。
胸房裡那顆心臟猶在飛快的跳動著,車子在雪夜裡走的緩慢,她生來多病,冬日裡身上總是沒有絲毫熱氣,而此刻,更是涼的徹骨。
她伸出手,青白色的手背上隱約能看到血管脈絡,嘉言緩緩的舉起手來,熹微的光穿過指縫,落在她沒有表情的臉容上。
阿彌陀佛。
虞嘉言輕輕閉了眼,雙掌合攏,沉默,無聲的一遍一遍誦著。
……
裴重錦再一次淺眠中驚醒過來。
重傷初愈的身子,越發的畏懼寒冷。
他刻意的讓自己放慢了恢復的進度,原本依著他的身體底子,就算是傷這樣重,也早就痊癒了。
又怎會虛弱到這般地步。
也許是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他睡不安穩,夢裡面總能聽到有人在對他說話。
就在剛才,他又聽到了那個聲音。
而那個聲音,乍一聽來,竟和他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
裴重錦伸手端起床頭的一盞涼茶,一飲而盡。
冰涼的液體卻沒能讓他清醒,他聽到他身體裡另外的聲音在喊他的名字。
裴祁深,你不要再發瘋了,停止吧!
發瘋?
停止?
真是可笑。
他距那至高無上的位子只有一步之遙,他為什麼要停手?
他不是裴祁深,他是裴重錦,他很快就是這個國家權力至高無上的那一個人。
他怎麼可能停手?
裴重錦驀地重重一揮手,似要將那把聲音驅走,可那聲音卻仍在他耳邊鍥而不捨的喊。
他面無表情的走下床,重又接了一杯冷水。
他就那樣站在窗前,將冷水直接淋在了頭上。
沒有人能阻止他,他也不會聽命於任何一個人了。
……
孫家那一場盛宴,規模與從前帝都一派政和清明時比起來,算不上大,但在如今這樣的局勢下,帝都像是籠罩在厚重的陰霾之下,每個人都各懷心事,不安,恐懼,被放大了無數倍。
在這樣的時刻,一場宴會,就成了最好的放鬆方式。
但凡排得上號的人,自然都要前來,就算沒拿到邀請函,也要絞盡了腦汁再想辦法。
畢竟,如今帝都的攝政王秦九爺,今夜也要來。
誰不想借著這個機會和秦九爺結交?
就算能在他老人家跟前記上號,也是天大的好事。
晚宴七點準時開始。
但所有人下午都已經陸續到齊了。
孫靖西眼睛剛剛好轉,不能見強光,也不能過度用眼,因此,不過是出來和眾人打了招呼,就又離開了。
也無人在意這些,畢竟,今晚的重點又不是孫家眾人。
六點五十五分的時候,廳外遠遠有了騷動。
第539章 孤枕難眠睡不著嗎
眾人都屏氣凝神往外看去。
車隊緩緩停下,車燈雪亮,將夜空照耀的恍若白晝。
秦九川被身側保鏢簇擁著走下車子,一身黑色長風衣將他襯得丰神俊朗,而又冷肅無比。
孫老急急讓人迎出去,秦九川也只是對笑的熱絡的孫家二少,微微頷了頷首。
他步履不停,走上台階,保鏢四散在廳外,他身後只餘下兩位貼身下屬,隨同他入內。
侍應生上前想要幫他更衣,秦九川身側下屬立時伸手擋住。
另一隨從幫他摘了風衣,遞給侍應生,眾人這才跟隨秦九川走入廳內。
司星下車時,遠遠只看到一道挺拔修長的男人背影,眾人簇擁之下,那背影很快走入廳內,看不到了。
司星有片刻的恍神,身側的宮澤攬住她細腰,溫聲詢問:“怎麼了,是不是冷?”
司星愛漂亮,參加晚宴自然要打扮起來,內里薄薄一條晚禮服,外面雖披了皮草,但雙腿還是裸露在外的。
“嗯,有點冷。”
“那我們快進去吧。”
宮澤將她更緊擁在懷中,司星雖然和他開始了交往,但她卻並不是那種隨便的性子——
她的感情履歷中,最隨便的一筆,也就是如今這位炙手可熱的權貴秦九爺了。
“你別把我頭髮弄亂了。”司星不露痕跡的從宮澤懷中掙開,她抬手理了理頭髮,方才對宮澤微微一笑:“走吧,我們進去。”
艷光四射的司家千金,一來帝都就遇上了一見鍾情的男人。
宮家門第早就不顯了,能攀附上滇南財神爺的小公主,宮家長輩幾乎都快高興瘋了,巴不得司星趕緊下嫁宮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