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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沁扶著他回了自己的房間。顧意琛走起路腿上都沒了力氣，喝了那麼多酒。鍾沁把他放到床上，他難受的趴在那兒，眉頭緊蹙著。
“小沁——小沁——”他喃喃的叫著她的名字。
鍾沁站在一旁，一顆心似有螞蟻在啃食一般。終於還是像以前一樣，給他翻了身，解了扣子，脫了衣服。
顧意琛哼唧哼唧的，眯著眼也不知道到底還有沒有意識。鍾沁到了一盆水，擰了一條熱毛巾。幸好，帥帥去鍾振華那裡了。
她給顧意琛擦了擦臉，他慢慢稍地睜開了眼，眼瞳定定的望著她。
鍾沁耐著性子給他擦了手和臉，把毛巾放到盆里，準備端出去。剛起身，他突然伸手拉住她。他的力氣很大，她一個趔趄，跌落在他的懷裡。
他的氣息泛著渾濁的酒氣，熾熱的掌心貼在她的腰上，緊緊的環著。
“不要走，我們說說話。”他啞聲說道。
鍾沁微微掙扎，手肘突然戳了他的胸口，他悶哼了一聲。鍾沁猛然想起他先前斷骨的事，“你鬆手讓我起來。”
顧意琛不為所動，緊蹙著眉心，僵持了幾秒，他鬆開了手，“我們說會話，好不好？”
鍾沁順勢躺在他的右手邊上，兩人睜著眼看著房頂，水晶燈折she出耀眼的光芒，望久了眼睛一陣刺痛。
大床的正前方的牆上掛著鍾沁的藝術照，半壁牆那麼大。顧意琛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其實我一直想說，你不是很上相。你每次照相時，都笑的很不自然。”
鍾沁皺了皺眉，“這張照片是你選的。”
“那我當時是沒的選擇。你當時拍的那些只有這張能看。”顧意琛回憶道。
鍾沁哼了一聲，閉上眼。她確實不是很上相，從幼兒園到大學畢業沒有一張照的好的。所以後來兩人的結婚照也是折騰了一番。
“不過，我覺得你比小時候好看多了。”顧意琛緩緩說道，還打了一個酒嗝。
鍾沁側過身，被對著他。“是嗎，沒有太多變化吧。”
顧意琛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過了好久，鍾沁也有些昏昏欲睡，可是她還有意識，打算爬起來時，顧意琛又開口了。
“當初你是因為我才考C大的嗎？”他的聲音微微沙啞，讓人有些錯覺他醉了。可是醉了為什麼能問出這麼清晰的問題呢？
“你想多了。”鍾沁咬了咬牙，“那是我撿了便宜，學校給我媽面子。”
“喔，是嗎。後來我以為你是因為我才去Ｃ大的。鍾朗告訴我，奶奶和爸爸，你爸——”他改了口，“他們當初都是希望你能到Ｂ市讀大學的。”
“你真是自戀。”她暗罵道，“你是什麼時候“以為”的？”
顧意琛的嘴角不易覺察的動了動，表情陷入了回憶當中，“你送我杯子那次。”他撫了撫額角。“後來回了宿舍，大張說“杯子”代表一輩子。”
鍾沁心裡有些酸澀，那對她來說不是什麼快樂的回憶。“那這以前你不知道我——那個你嗎？”
“那個是哪個？”顧意琛挑起了眉眼。
鍾沁沒好氣的說道，“就是討厭你。”
這話聽起來超級沒營養。倒有點兒帥帥自己玩雙人遊戲的情景了。
“恩，大一下學期時有點感覺。”
“所以後來你就躲著我了。”記憶翻滾而來。“大一下學期——”她失神了重複了一遍，“呵呵，你那麼聰明，竟然到那時候才知道。”所有的人早就知道了，只有當事人知道的的最晚。鍾沁失笑。
顧意琛咽了咽喉嚨，“沒有想過你會——總覺得我們之間就像你和鍾朗那樣的關係？誰想到越往後越偏離。”
“可你也沒有像我二哥那麼對我啊？”鍾沁說道。
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鞭炮聲，天空頓時畫上了五彩的光芒。鍾沁聽到小孩子的歡笑聲，估計是哪家的孩子出來玩了。
“以後我會比他對你還要好。”輕輕的一句，在喧鬧聲中不甚清晰，可是鍾沁每一個字都聽的異常的清楚。
☆、45
那一陣喧鬧震天的鞭炮聲過後，鍾沁不動聲色翻起身子下床。等她走到門邊，她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那聲嘆息似乎蘊含了太多的無奈。她微微一怔，輕輕動了動嘴角，這種感覺她曾經何時實在太熟悉了。
來到空無一人的樓下。牆上的掛鍾滴答滴答的走動著，此時家裡有些冷清。她在廚房熱了一杯牛奶，沒有想到，鐘太太這時候也進了廚房。
兩人相視一眼，一如往日的冷淡。
鐘太太瞄了一眼她手中的牛奶，“給你爸泡一杯蜂蜜水，他有點頭疼。”
鍾沁點了點頭，“蜂蜜在哪裡？”
“中間那個柜子第二層。”鐘太太清晰的說道。
鍾沁很快就倒好了兩杯，她說，“你和我爸晚上都喝了不少。”
鐘太太細細的看著她，半晌說道，“你不多倒一杯？”
鍾沁恍然，沒有說話。
“意琛喝了不少。你也給他倒一杯吧，不然難受呢。”她咂了咂嘴角，“你爸爸很生氣，我還沒有見過他這麼生氣過。”鐘太太捧起一杯蜂蜜水，水有些燙，她吹了吹氣，輕輕抿了一小口。
鍾沁扯了扯嘴角，“阿姨，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怨過爸爸？”
鐘太太看著杯子，熱水氣騰騰，氳濕了她的眼。她將身子大半的力量都靠在案台上，她直視著鍾沁，當年那個對著她大聲說，“我不喜歡你”的小姑娘早已長大了。
“怨過。”鐘太太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對自己的繼女說出這麼多年來的心聲。她釋然一笑，“怎麼會不願呢？你當我的心是鐵做的？”她眯著眼，“從家裡安排我和你父親的婚姻時，他就告訴我，他有一個女兒，這一輩子也只有你一個女兒。”
鐘太太眨眨眼。鍾沁愕然的看著她，“是不是覺得很驚訝？在你看來，你父親虧親了你母親，你從來都不了解他。”
“你知道嗎？本來你是可以有一個弟弟或者妹妹的，可惜啊，那個孩子和我們沒有緣分。”鐘太太惋惜的說道，她的手不自覺的撫著自己的小腹，“你那時候才八歲。我只是高興了三個月。”
“怎麼回事？”鍾沁乾乾的問道，她心裡突然有種想法。
“不是你想的那樣。你父親當時確實很驚訝，可是他並沒有說不要孩子。”鐘太太嘆了一口氣，“是我身體的原因。”
“你爸爸那個人很多事都藏在心中，就像上次你在西藏出了事，他擔心寢食難安，最後不聽我的勸說，還是去了。”鐘太太動了動身子，往外走去，“今晚上真是喝多了。醒酒藥在客廳茶几抽屜里。”
鍾沁恍惚的看著她的身影。這麼多年了，她固執的以為很多事，其實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四十五分，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了。
鍾沁上了樓。房間裡一如她剛剛下樓那般，沉靜。
見顧意琛發出規律的呼吸聲，鍾沁把醒酒藥擱到柜子上。她靜靜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時間慢慢的走動著。
在零點鐘聲敲響那一刻，這一刻是如此的安寧。她睜著眼睛，怔怔的看著他。腦海里浮現出許多場面。青春早已離去，如今他們之間還留下了什麼？
鍾沁並沒有給顧意琛肯定的答案，因為連她自己現在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
就這樣，一直第二年春暖花開的季節。日子一如往日，好像都沒有變化。
顧意琛總在周末時抽出時間，陪著兒子。一家三口在外人眼裡儼然是幸福的代言了。
鍾沁在學校最後一次看到童璐璐的時候，童璐璐告訴她，她要離開Ｃ市了，去沿海發展。
鍾沁簡單的說了四個字，“一路順風。”
童璐璐怔怔的看著她，“學姐，我很抱歉。”
鍾沁沒有說話，很多時候，道歉對於當事者而言真的太無力了。她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充滿活力的女孩子，心裡涌過萬千情緒。
“我和顧先生沒有一絲關係。”她一字一字說道。
鍾沁眯了眯眼，“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葉辰聲吧。”
童璐璐點點頭，“我也從他那裡知道你的，後來我在校園網查了你的信息。”
鍾沁有些惋惜，“你和辰聲？”
童璐璐搖了搖頭，“他根本就不喜歡我。”童璐璐說這話時，雙眼裡雖然飽含了無奈，可是卻那麼澄澈乾淨。“現在的我也配不上他了。其實我和你真是一點都不像，不然他也不會對我不管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