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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你的話,這麼好的天氣我可不會待在屋裡,我會把時間用在曬月亮上。」
男孩自夢中驚醒,他猛地自床上坐起來左右張望,又疑惑地垂下頭,重新躺了下去。
「——別睡了,星星在等你。」
男孩這次終於清醒過來,他赤足走下床,推開「門」,小心翼翼地邁了出去。
他明明身處明亮的排練廳,可男孩驚喜四顧的樣子,卻足以讓所有觀眾相信,他穿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來到了一片星空之下。
「你是誰?」男孩雙手合攏聚在嘴邊,大聲問著天空,「你是月亮嗎?你是星星嗎?你是這天上的雲還是走過我耳邊的風?」
那道聲音並沒有回答男孩的問題。
聲音徐徐,如一道溫柔的水流划過所有人的耳畔。他念起了AlfredD\'Souza的詩,似乎在用那首詩和男孩對話。
「——放聲歌唱吧,像無人聆聽一樣。縱情起舞吧,像無人欣賞一樣。盡情去愛吧,像從未被傷害過一樣。享受生活吧,像末日即將來臨一樣。」
於是,在那道聲音的指引下,男孩開始了第一次在星空下的舞蹈與歌唱。
……
這是一部非常意識流的作品,小說原著充滿了對人性與自我的思辨,改編後的劇本也沿襲了這種神秘感。
說實話,談一鳴前一晚讀劇本時,有很多地方都沒有讀懂。當時他還像向猜求助,希望向猜能給自己開開小灶,幫助自己理解。
可向猜卻為難地拒絕了他,說每個人對這部作品的理解都不同,若他直接告訴談一鳴答案,反而會扼制他的思考。
談一鳴只能帶著一肚子困惑來到了面試現場。
但是,當談一鳴看到向猜的舞蹈、聽到向猜的歌聲後,那絲攏在他眼前的濃霧突然消失了。
劇中,男孩給自己腦中的幻覺起名叫「極晝」,象徵著永不落的艷陽。可男孩並不知道,極晝便是他自己,他自己便是那道陽光。他在等的極晝,其實一直在自己身上。
……
這並不是談一鳴第一次看向猜跳舞,也不是第一次聽向猜唱歌。可這一次卻與以往截然不同,向猜就在他面前,就在他咫尺可觸的地方。
談一鳴被向猜代入了劇中,他如一個慈祥的智者一樣引導著男孩,也如一個嚴肅的長輩一樣批評著男孩……他與他互相依存,無法分割。
這一幕戲很長,向猜演完時,額頭上布滿了一層薄汗。
談一鳴趕快遞上毛巾為他擦汗。
向猜卻沒顧得上毛巾,而是先把期待地目光投向了在場的各位老師。
導演、製片人、編劇三個人低聲交換著意見,看他們臉上的表情,看樣子已經達成了共識。
沒過一會兒,導演率先開口:「小向,小談,你們兩人很有默契,之前有過合作嗎?」
兩人同時開口。
向猜:「沒有。」
談一鳴:「有!」
向猜茫然:「……咱們什麼時候合作過了?」
談一鳴提醒他:「五年前,大年三十晚上的那場歌會。」
向猜一經提醒,立即想起來了。他尷尬地說:「那也算啊……」
談一鳴覺得他可真是個小沒良心的傢伙:「怎麼不算?那時的錄音我到現在還留著呢。」
明明是在面試現場,兩人卻為了五年前的往事爭了起來。
導演打斷他們:「剛才還誇你倆有默契呢,要吵你倆留到外面吵去。」
向猜露出了一個犯錯後討好又羞澀的笑容,不好意思再說話了。
製片人年紀足有向猜的兩倍大,看他就像是看自己的孩子一樣,為他說話:「年輕人嘛,台上全情投入,台下打打鬧鬧,挺好的。本來這部劇男主角和極晝之間,像是兩塊磁鐵互相吸引,總比選兩個台下毫無交流的陌生人強。」
他的話一出,基本就把這件事定下來了!
談一鳴還有什麼聽不懂的,趕忙鞠躬致謝:「謝謝幾位老師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努力的!」
「別謝我們。」編劇笑,「要謝就謝你自己。你現在能用聲音打動我們,到了舞台上,也會用聲音打動觀眾的。」
談一鳴之前配過很多部劇,但「配」和「演」還是有區別的。幸運的是,這部劇不需要他上台露臉,只需要一直站在幕後出聲就好。
「對了。」導演忽然問,「巡演是要到處跑的,你能跟著劇組一起去外地嗎?」
談一鳴一愣,為難地說:「我是配音演員,而且我名下還有一家配音公司,如果長時間離開華城不太方便。」
「這件事好辦。」製片人插話,「巡演只需要每個城市的首場或者末場讓小談過去就行,其他場次直接使用錄播,安排一個音效師在後台和向猜配合。」
導演琢磨了一下:「嗯……也行。就是錄播的效果肯定沒有現場朗讀的效果好。」
製片人說:「但是錄播省錢啊!演員可是按場次拿錢的,錄播成本才多少啊?」
在場的所有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唯有談一鳴凝固在原地,用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出沒讓自己的表情崩壞。
雖然他早聽說過音樂劇製作資金有限,一分錢都要掰成兩瓣花,但精打細算到這程度的,還真是少見……
※
《等一個極晝》的首演在一月底。線上線下的宣傳早在十二月份就開啟了,華城是劇組的大本營,首演就定在了山河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