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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然很好奇:「你說你們很久以前就認識,這個『很久』是『多久』啊?」
「五年前。」向猜回答,「我剛轉進歌舞專業那陣子,心情很差,是他陪伴我度過了低潮期。……其實我的房東你也認識,就是那次和你一起上節目、還和你PK過的談一鳴。」
「我日?!!!!!」陳子然又坐起來了,這次他徹底清醒過來,甚至覺得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清醒了,「向猜,你真是我大哥!你還有多少話你一口氣說完行不行?你知不知道這一會兒的功夫,我都在床上做了三個仰臥起坐了?」
「……」
沒辦法,向猜在陳子然的催促下,只能把他和談一鳴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傾吐了出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他即是在敘述一段往事,也是在整理這段難以捉摸的心情。
他在短暫的二十年人生里經歷過太多事情,他以為五年前的往事早就在內心深處斑駁褪色了;可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和談一鳴相關的一點一滴,都是那麼的清晰。
除了工作需要以外的時候,向猜都是個不喜歡煽情的人。他用最平靜的口吻去講述他和談一鳴的故事,但是講到最後,陳子然這個傾聽者居然聽哭了。
「你還在等什麼啊?」陳子然抹了把眼淚,「你倆就是『命中注定我gay你』,能和五年前的初戀住在同一間屋檐下,這要放在編劇手裡,至少能寫五十集啊!」
「……因為我害怕。」
「怕什麼?」
「我記得我和前男友分手時和你說過,短時間之內我不想談戀愛了。」向猜輕聲道,「那時,我和滿川是認真喜歡過彼此的,但是一段感情,光有喜歡是不夠的。我們因為各種各樣的分歧,沒能走到最後。」
「……」
「所以我真的害怕。我怕我看不清自己的真心,錯把談一鳴當作療傷的工具;我怕談一鳴發現,他這五年來尋找的guess只是他腦補出的假人,我根本沒有他幻想的萬分之一好;我更怕我們的愛情最終也成為一段短暫的煙花秀,燦爛過,美麗過,然後消失在夜空里。」
向猜一生失去過很多東西。他失去了父母親情,失去了健康的身體,失去了芭蕾,也失去了一段漸行漸遠的感情。
所以,他懂得失去的痛苦。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懼怕「再次失去」。
「子然,你說,我要怎麼辦啊。」向猜低聲問,「即使我現在回憶起那個吻,我的心也在怦怦跳。這算是美夢成真嗎?我可以……在夢裡擁有他嗎?」
向猜並不知道,當他悶在被窩裡和好友傾訴煩惱時,談一鳴就站在他的臥室外,靜靜地聆聽。
談一鳴的手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助眠牛奶,他本來是想為了自己的唐突而賠禮道歉的。結果卻意外的聽到了向猜和朋友的談話。
男孩清潤的聲音從門縫裡飄蕩出來,與牛奶的香氣混合在了一起。
談一鳴在聽到向猜說他已經分手時,心中立即被竊喜填滿。可是在聽到向猜說他懼怕一段新感情後,男人的心又隨之沉了下去。
他不怪向猜怯懦——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著他的天鵝飛向自己。
……
之後的日子仿佛又恢復了平靜。
只是這種平靜是兩個人刻意偽裝出來的假象。他們還照常一起吃飯、一起逛超市,談一鳴會開車把向猜送到排練廳再去上班,晚上兩個人還會坐在客廳看電影。
但有什麼東西悄悄的變了。
每當他們視線相交時,仿佛有一陣火在瞳孔里燃燒,偶爾的肢體接觸也會引發一陣心跳地震。
兩個人對那天的吻避之不談,也不知道這種自欺欺人的狀態還能維繫幾天。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向猜最近一直在面試新工作。開心煎餅那邊的巡演已經結束了,下一輪巡演在明年三月份,中間有好幾個月的空檔,當然不能在家坐吃山空。
他現在在業內稍微有點小名氣,再加上他性格好、交友廣,經常會有朋友介紹他去劇組面試。
音樂劇行業有經紀人的演員是極少數,大多工作機會都是靠互相介紹拿到的。
只不過,最近他接觸的幾個劇組都是話劇——音樂劇演、唱、跳一體,很多音樂劇演員都會跨界出演話劇。
反正不管是音樂劇還是話劇,都是只賺那麼一點點錢,大家日子過得不容易,若是能多接工作,自然要拼命接。
可向猜不想演話劇。
他登上音樂劇舞台,就是為了維繫自己的舞蹈夢想。他固執極了,想把有限的時間全都投入到音樂劇的排練里去。
可音樂劇市場總體來說並不大,如果想當a角,想當主演,那麼機會就更少了。
向猜無頭蒼蠅一樣找了許久,眼看入冬了,可他已經很久沒有收入了。
陳子然很講義氣,給他打了個電話,問他想不想來自己正在拍的推理網劇里客串一個單元角色,別看只出場三集,報酬絕對比他連續演一個月的音樂劇還要賺的多。
向猜自然拒絕了。
陳子然痛罵他:「大哥!人要恰飯的,你一個月不開工可以,要是兩個月、三個月不開工,到時候連房租都交不出來!」他又壓低聲音,很八卦地問,「還是說,你和談一鳴進展飛速,已經搬到同一個臥室里,不用再交房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