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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你啦1何帆背著他噘了噘嘴:“你到底是為什麼要跟著我啊1
“我要報恩啊1維托說的順口,但是他心裡明白,報恩是假,追人是真。
“報恩?”何帆哼了哼:“我不用你報啦!你們外國人就是浪漫,什麼報恩不報恩的,都是浮雲啊!我給了你一份飯,你照顧我這麼多天,扯平了1
維托哪想到這麼輕鬆就“扯平”了,著急的差點不會說中文了:“恩人,不能扯平啊!而且再說你就不怕那些流氓出來了再來找你麻煩嗎,有我在,你就當有個幫工加保鏢,你也可以省心些啊1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免費的幫工加保鏢1何帆的語氣惡狠狠,這世上哪有免費的午餐?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
“……我,我也是要錢的1維托忽然靈機一動:“你可以雇我當你保鏢啊,而且我看你生意這麼好,有的時候都忙不過來,我可以幫你賣盒飯啊1
“保鏢?”何帆下意識的就想轉身看他,但是轉到一半就勒令自己停住了:“我一個小攤販,哪有錢雇什麼保鏢,你還是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吧?再說了,你既然能來中國留學,還缺那些錢?”
“誰說的,我可缺錢了-…不,應該說我缺一個可以包吃的工作1維托大聲反駁道。
還不等何帆開口,維托就信口開河的胡說起來:“恩人,實際上你別以為我這個從美國考來中國的大學生有多風光……實際上、實際上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快沒了1
聽他這麼一說,何帆的眉頭緊緊皺起,身子也不自覺的轉過來面向維托,開始上下觀察起他來,想要從他的外表上看出他是否真的如他所說這麼拮据。
但是維托不論是穿衣打扮還是談吐言語都不像是他這種缺錢的小市民,尤其那張英俊逼人的臉,根本就沒有一點點證明他貧窮的說服力。
憂愁的盒飯西施最新更新:2010-06-0512:21:42
維托見他不信,便開始繼續扯謊——他耷拉下肩膀、低下頭,就這麼一彎腰一駝背的模樣,便把原本英氣逼人的陽光男孩變成了一個可憐的喪家之犬。他低著頭裝作悲憤的樣子,聲音打著顫的說道:“我的親生母親……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爸爸又一心以事業為重,根本不關心我,直把我扔給姑姑,卻從來不問我一句想不想和他生活。”
一邊說著,維托還一邊啜泣幾聲,把一個“沒了娘而爹又不疼”的形象表現了一個十足十,可是上帝知道,他爸爸確實很喜歡工作、但是從來沒有說不關心他不照顧他,再加上他自己非常獨立,所以他和他爸爸比起父子更像是好兄弟,根本不像他嘴中描述的那樣關係冷漠。
偏偏他那語氣口吻還有那可憐兮兮的樣子都正戳何帆的小心肝,本來何帆就心軟,見他一臉落寞的樣子居然還真就相信了不少。
“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爸爸,所以才會選擇中國大學,因為爸爸就在這裡,我想和他更加親近。”維托的聲音小小的,眼神也憂鬱的很:“可是當我過來找爸爸的時候,卻發現爸爸不關心我並不是因為他工作忙,而是他又找了一個女人!”
要說這段話還真是一句假的都沒有,但是配上他那語音語調,居然營造出了一種“爸爸因為有了小三所以不要孩子”的感覺來,讓本來就心軟的何帆更加猶豫了。
“不僅如此……那個新媽媽還對我非常壞,剋扣我的日常用度,每個月就給我兩三百塊錢,我本身飯量就大,兩三百塊錢卻連吃飯都吃不飽……我……我……”維托背過身子不去看何帆,一副再說下去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實際上他是實在編不下去,再說就要笑場了。先不說他爸爸給他找的小媽媽對自己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再說他自己也有去教中國孩子英語,這外教費可是著實不便宜,他的生活絕對和困頓搭不上邊,一身衣服全都是名牌,也就是何帆這個沒見識的土包子才會上當。
維托一番話說下來,何帆幾乎是立即繳械投降:“……你、你看上去也挺不容易的,只要你踏實肯干,我雖然出不起多少僱傭費,但是包你三餐還是沒有問題的……”他除了可憐維托之外,還看中了維托的高大身材,那些流氓不知道還會不會找上門來,如果真雇了維托的話,也確實能在有麻煩時幫個忙。
維托自然順著杆子往上爬,何帆也不好意思白讓他上工,便敲定了每日20塊錢的工錢,如果他吆喝的夠好、賣的夠多,一盒再給他五毛錢提成。
維托也不顧這蠅頭小利,都一一應下來,那副猴急的樣子自然讓何帆更加確認了“這孩子缺錢”的想法。
就這樣,維托一沒課就跑過來幫何帆上工,俊朗帥氣的外國青年出現在普普通通的盒飯小攤上自然引起了極大的轟動,他就算不吆喝,光憑他的形象就招來了不少人。
那金黃色的頭髮、深邃的藍色眼睛、高壯的體格,還有那穿上白色圍裙時更顯得“居家好男人”的形象,學校里不少女生都為此尖叫不已,特地跑來南門的盒飯攤子上買盒飯。不過女孩子們畢竟靦腆,不好意思直直的就衝到維托這個外國帥哥的攤子上,於是便採取迂迴路線——先買些其他攤子上的小吃,再裝作“乾脆再買盒盒飯”的樣子跑來買一份盒飯。這樣不僅盒飯的攤子生意好了,周邊的攤主們也樂得合不攏嘴,直夸何帆交了個好朋友。
可何帆卻笑不出來了——維托為了討好何帆,便把最累的盛菜飯工作攔了下來,而直讓何帆負責輕鬆的收錢工作。而何帆的盒飯攤子是這樣運作的:他每天上午做五個菜,其中兩個肉菜三個素菜,買菜的人自由選擇想吃的菜,根據選擇菜品的不同,每份盒飯的價格也不盡相同。
要說這盛菜可是個大學問,尤其是盛肉菜,一勺下去幾塊肉都是有數的;而且一般兩個菜盛在一個飯盒裡(每個菜只有半個飯盒的量),再配上一份米飯,一般人都能吃的飽飽的。
可是偏偏維托不知道這些,只按照當初何帆許他一飯之恩那次的量給客人盛菜——一大勺子素菜盛出來滿滿一飯盒,肉菜里的肉塊堆的蓋子都快蓋不上,這樣下來,每天何帆不到三點就能把菜“賣光”,卻掙不到平日的一半錢。
如果是個普通的幫工,何帆肯定就直接跟對方直言問題所在了,但是維托是個外國人,還是個好心的特地來幫忙的外國人,還是個對於中國有極大熱忱並且主動來他攤子上幫忙的外國友人——何帆實在是拉不下臉來,把盛菜的“小算盤”說給維托聽,要是維托聽到盛菜還有那麼多“手段”的話,怕不要對中國的印象狂跌啊!
何帆堅持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他的鬱悶可都被其他攤主看在眼裡,最後還是王師傅忍不住,趁著收攤的時候把何帆叫去了一邊。
“我說小何啊,你這個星期沒賺多少錢吧?”
何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您都看出來了?”
王師傅悶笑一聲:“能看不出來嗎?你那個外國夥計看上去不錯,就是太‘實誠’,給客人盛菜盛那麼多,那肉塊堆得跟小山似地,你就不心疼?”
“能不心疼嘛!”何帆摸摸鼻子:“一勺子肉菜就是一勺子錢啊,我眼睜睜的看著肉菜一勺子一勺子的流失,但是卻沒有錢進帳,我都鬱悶死了。”別說何帆小家子氣,他十六歲就在外一個人拼搏,自然知道錢的重要,他是賣盒飯的,不是做公益的,自然擔憂自己日漸稀薄的存款。
“既然心疼,還不跟你那個洋夥計說一下?”
“怎麼說啊!我倒是想說,但是說了後他會怎麼想?”何帆咳嗽了一下,故意學起了怪聲怪氣的外國人腔調:“‘哦~原來中國人都這麼狡詐,就連賣份盒飯都想著占人家便宜’!”
他一說完,就悶頭和王師傅笑了起來,王師傅一邊笑一邊咳嗽:“你這小子,想的還挺多!”
他們這邊想的歡暢,卻沒想到他們的對話全都被後來趕過來的維托聽了一個真切。
要說維托聽到倆人的談話心裡不難受那是假的,但是他傷心的並不是倆人在背後議論他,而是自己沒有注意到何帆在意的是什麼、給他添了麻煩——何帆擔心他的小算盤讓維托反感中國,卻不想世界上的商人都是一樣的,他的那些小九九都是無傷大雅的小手段,算不上jian詐狡猾。
維托心疼何帆小小年紀就要小心生活、計較錢財,自己盛飯時的所為卻給他帶去了麻煩,白白讓他虧錢,心中自然是內疚不已。但是何帆獨立自主慣了、而且心思又重,有什麼心事都藏著掖著,也不直白的講出來,簡直就像個鋸了嘴的小悶葫蘆,讓維托又是在意、又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