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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依掏出電話給夏曉雪打去,“我回醫院看看我媽。嗯——沒事。他——也在。”
江紹南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話,陸依沒有逞強還是坐上了他的車,這時候是高峰期,根本達不到車。
車子從兒童醫院出來的時候,快速的行駛著。陸依吸了一口氣,車子裡彌散著淡淡的香水味,她剛剛還聞過,嘴角苦澀地扯了扯,伸手打開車窗。
微風從窗外吹進來,她歪過頭,眸光不由得就飄到站台邊的那對看似母子的兩人,那孩子牽著仲思沁的手,一蹦一跳的,臉上掛著笑意。
“手不要伸出去,危險。”江紹南說道。
陸依一動不動,她眯著眼,“江紹南,小北是誰的孩子?”
小北,小北……混沌的思緒她只想到了一個可能。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陸依嘴角一動,“可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思情不願意說。”
陸依扯笑,“那你怎麼能說動爺爺讓他進江家,著實為難你了,或者在長輩眼裡,小北就是你的孩子。”
“爺爺一直都知道的,紹北當年也追求過思情,只是他不知道思情當時和我的關係。”正是因為這一關係,江紹北和江紹南之前便有了嫌隙。
陸依算是徹底明白了,她扯了扯嘴角,“紹北真是可憐。”
“嗯?”江紹南聲音上揚。
喜歡上哥哥的女朋友註定不會有結果的,且不論仲思沁的背景如何,就這麼讓兩兄弟產生嫌隙,江家也不會認可她的。
“我聽我媽說過,當初長輩們樂見其成的是我和紹北。”
“可是我先認識的你,紹北還是遲了一步。”江紹南說這話倒是像個大男生一般,陸依歪過頭,不置口否。
“你要不要在站台停下車,那孩子和她好像在等車。”
江紹南手一緊,“你明明知道——”見她神色淡淡的,他硬是咽下喉嚨間的話。
兩人到了醫院之後,就直奔陸然的病房。剛進樓道,陸依就看到譚玄同竟然也來了。她顧得心裡的怨氣,和他擦肩而過。
譚玄同這幾日在C市交流學習,前期的事,他一直悄悄關注著,這一有風吹糙動他立馬就知道了。尤其在知道當年李芬竟然找過她之後,他心裡對她的虧欠更深了幾分。
午後,他正在休息,接到醫院來的電話,心頭就知不妙。
此刻見到陸依和江紹南神色匆匆,更加確定了。
“依依——”他喊道。
陸依徑直從他身邊走過,譚玄同的老臉如醬色一般,乾乾的站在那兒。
江紹南無奈,陸依現在連對他都沒有好臉色,何況是她爸呢?
陸然已經進了手術室,陸依站在手術室門口,沉靜的讓人心疼,就如一潭死水,無波無痕。
柏一幀氣喘吁吁的趕回來時,譚玄同立馬就坐不住了。
“依依,你媽情況怎麼樣?”柏一幀死死的看著這一扇門,恨不得現在在裡面的是他。
陸依呼了一口氣,“醫生說不是很好。”她咬咬牙,“柏叔,我媽媽還沒有過完她的47歲生日。”她話語哽咽。
柏一幀一臉的痛惜,握著拳朝牆壁上狠狠的錘了幾拳。
陸依立馬拉過他的手臂,“柏叔,媽媽不會希望你這樣的。”
柏一幀慢慢靜下來,身子不住顫抖著,陸依瞥過臉,心裡像被什麼握住了一般。她敬重柏一幀,對他的痴情感到惋惜,一輩子,一生愛,而偏偏是得不到回應的愛情。
這樣的愛感人卻也傷人。
譚玄同咳嗽了一下,“醫生不是說手術一個小時嗎,怎麼都近兩個小時還沒有出來。”
陸依握著柏一幀的手,兩個人靜靜的看著那扇門,陸依知道在這一刻也只有柏一幀才能明白她心中那種惶惶不安的恐懼,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手術終於結束了。
陸依和柏一幀立馬迎上去。
“媽——”
“然然——”柏一幀和譚玄同異口同聲的叫道。
主治醫生走到江紹南面前,“江總,不好意思,我們已經盡力了,你們準備一下。”
江紹南眉峰緊鎖,點點頭。
陸然醒過來的時候,眼前朦朦朧朧的一片,她張了張嘴,剛想說話,就聽到一個熟悉而擔憂的聲音,“然然——”
這一聲就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一天也是這個聲音,叫著她的名字,“然然——”她一抬頭,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然然——你醒了?”柏一幀緊張地連聲音都發顫了。
陸然吃力的睜開眼,借著迷離的燈光,一一掃過眼前面龐,最後目光在譚玄同身上定了定,她扯了扯乾澀的嘴角,“依依,你過來。”
陸依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緒,強作笑顏,“媽媽,你剛做完手術,先休息一下。”
陸媽媽搖了搖頭,“我怕我睡了就再也醒不來了。”
“媽——”
陸媽媽艱難的拍拍她的手,“一幀,依依以後就拜託你了——”她說話很慢很輕,聽在他們心裡卻是沉沉的,壓的人喘不過來。
“然然,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依依的,她就是我的女兒。”
陸然點點頭,眸光轉向陸依,“我已經簽了器官捐贈協議,我去了之後,將我的骨灰一半撒到海里,一半放到你外公外婆身邊。希望他們能原諒我的當初的任性。”
“媽媽,外公怎麼會真的生你的氣呢?你是他的女兒,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開心。”
陸然抿了抿嘴角,顫巍巍的抬起手,摸著陸依的臉頰,“媽媽沒有照顧好你,這些年,你跟著我受委屈了。”
譚玄同的臉色僵硬著,他心裡堵著太多太多的話了。
“我曾經看過一句話,婚姻是件瓷器,要想收藏好它的確困難,但是打碎它卻很容易,要想把碎片粘合在一起,卻是一件不易的事。媽媽的婚姻失敗了,一輩子就這麼走過了,可你還年輕,只要是你的選擇,媽媽都會支持你的。”她轉過臉,又看向江紹南,“紹南,希望你能理解我。”
江紹南捏緊拳頭,沉下眼裡的波瀾,嘴角泛苦,目光看向陸依,沉默了片刻,再轉過頭來,蹙著眉心對陸媽媽點了點頭,“媽,我明白。”
陸依含淚點頭,“媽媽,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努力地露出一個笑容。
“好好過日子。”這是陸然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譚玄同撲上去,握著她的手,“然然——你竟連隻言片語都不給我嗎?”他的心中一片淒涼,誰也爭不過命。
陸依倉皇的趴在床邊,心裡空落落的,她抹了抹臉角,滿手的冰涼。
陸然是在凌晨5點去的,黑夜已去,曙光迎來。人的一生就如朝夕一般,掐指一瞬。
陸依站在走廊的盡頭,這一天天似乎亮的特別早,她看著天方露白,天空中還掛著幾顆星星,她的神色平靜一如什麼昨日,只是那消瘦的身形還是透過了她滿身的憔悴。
江紹南不知道站在她身後,許久,斂了斂神色,一步一步走上前。他手裡的那種那幾張紙片,隨著走動微微翻動。
陸依在他停在她身邊時,就轉過身上,她抬起頭,漆黑的眸子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她暗了一口氣,空氣中飄著消毒水的味道,她不喜歡。
胸口一陣煩悶,她張了張嘴角,話音未啟,江紹南卻先開口了,“我簽好了字。”
☆、47將錯就錯
陸依一襲黑色套裙安靜的站在那兒,默默的低垂著臉角。有客人過來時,她機械的答禮,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去休息一下。”柏楷看著她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憂心地說道。
陸依默不作聲,身體的這種疲倦可以讓她忘卻太多太多的事。她微微呼了一口氣,“沒關係的。”
柏楷動了動嘴角,眸光暗淡。在知道陸阿姨去世之後,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陸依,那個丫頭該怎麼辦呢?陸阿姨在她心中的位置太重要了,他真怕她這時候會撐不下去。
“江紹南呢?他怎麼還不來?”柏楷還不知道江紹南和陸依已經簽了離婚協議。他憤怒了,這時候江紹南還不出來,讓陸依獨自撐著這個場面。
陸依心底的某處涌過一股澀澀的水流,心中五味雜陳,她輕輕動了動僵硬的唇角,“他——”
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這時候大堂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去看看。”柏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