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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沈易並非一個苛責的老闆,平日裡他極少對著下屬發難,因此蘇盈就更加清楚,這回他是真被氣得狠了。
……又是和舒小姐有關。
沈易的每次情緒大變,都同舒小姐脫不了干係。
舒小姐,這世上唯有舒小姐,才能左右他的情緒。
蘇盈突然就有幾分明白過來,方才沈老爺子為什麼要說那樣一番話了。
***
車子飛馳在高速路上,沈易心煩意燥地扯開領帶,又將西裝外套脫了,扔在一旁的副駕座位上。
其實沈易已經很久沒有自己開過車了。
因為公司事忙,開車又太費神,他每日都是在一件件公事之間奔波,實在是沒什麼自己開車的必要。
從前沈父車禍意外離世,那時他和沈晏兄弟倆還遠不到拿駕照的年齡,但沈母心有餘悸,提前說了以後都不准他們兄弟倆自己開車。
當然,母親的禁令於沈易而言,其實是形同虛設。
他十三歲那年便敢偷拿鑰匙,趁著老爺子不在,開著他放在車庫裡的那輛大切諾基出去兜風。
後來年紀再大一點,沈易甚至敢開著改裝過的跑車出去同別人飆車,沈母又是氣又是怕,可依舊拿這個大兒子沒有辦法,半點也管不住他。
他第二次見到舒黎,便是同那群狐朋狗友在二環飆完車後回來的路上。
十來點鐘時四通橋那一帶還十分熱鬧,他們幾個轟著改裝後的跑車行駛在街頭,引來不少人的注目。
旁人還對著他剛才跑出來的成績津津樂道:“沈易你行啊,十二分半跑二環一圈,以後這‘二環十三郎’的名號就給你了吧。”
沈易聽見,勾了勾嘴角,卻沒吭聲,他的胳膊搭在車窗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面前的方向盤。
未幾,旁邊車裡的人突然吹了一聲又長又亮的口哨,“好正的妞!”
這群人發.情發慣了,平日裡葷腥不忌,沈易看都懶得看,只是漫不經心的盯著前面的紅綠燈,一下一下的在心裡數著數字。
另有人接著吹了一聲口哨:“身材更正,這腿我能玩一年。”
“這麼細的腰,在床上扭起來一定很帶勁。”
說著,旁邊幾個人一齊很下流的笑了出來。
這一大堆下流話往沈易的耳朵里飄過,沒來由的,他眼前突然浮現起一張臉。
一副哭唧唧的模樣,小鹿一樣又大又圓的眼睛裡蓄滿了水,仿佛下一秒就能在他面前哭出來似的。
……還有那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
不過是一面之緣,明明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可回憶里的這一點片段仍是叫沈易不自覺地下腹發緊。
等回過神來,他又在心裡笑話自己。
就是一丫頭片子,至於麼?
他喉頭髮澀,探身從一旁拎出一瓶礦泉水來,擰開灌入喉中。
後面車上的人在瘋狂按著喇叭,衝著旁邊人行道上高聲道:“妹妹,一起去兜個風吧?”
沈易便順著這一聲喊,餘光往旁邊一掃。
這一眼卻是叫他愣住了。
站在路邊的女孩雪膚黑眸,頭髮披下來剛好到肩膀,越發顯得一張臉小巧白潤,同他記憶中的那雙淚光盈然的小鹿眼一絲不差的對上。
小鹿眼身上穿著芭蕾練功服,哪怕外面罩了一件外套,可女孩腰臀間的美好曲線依舊暴露無遺。
見車上的人沖自己起鬨,小鹿眼沒有回應,只是抱緊了自己胸前的背包,低垂著頭往旁邊站了站,離車上的人遠了一些。
鬼使神差的,沈易直接將車子靠邊停下,同其他幾輛車裡的人說道:“我家妹妹,都散了吧。”
旁人哪裡會信,紛紛調侃起來:“沈易你還有妹妹呢?是乾妹妹吧。”
沈易轉頭看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小鹿眼,轉回來時臉色已經微微沉了下來,他的聲線繃得很緊:“有完沒完?”
旁邊幾人看出他是有幾分惱了,於是紛紛打圓場道:“沈大少的妹妹就是我們的妹妹……”
說著又沖不遠處的女孩高聲道:“這麼晚了,妹妹趕緊回家吧。”
這群人連嘴上的便宜都不放過,沈易皺著眉將人轟走了,然後走向遠遠站在一旁的小鹿眼。
他覺得好笑:“害怕的話不知道走開嗎?”
小鹿眼抬起臉來看他,短暫的怔楞過後,她瞪圓了眼睛,將他認了出來,“是你。”
其實她非常怕羞,見到生人連話都說不上幾句,因此只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迅速低下頭去,小聲解釋道:“我在等人……走遠了就找不到了。”
彼時舒黎才回到舒父身邊,家裡的練功房還沒接好,因此每天都要借用外面的舞蹈房。
舒父幫她找了附中附近的一家舞蹈房,附中每天下午四點放學,司機送她去舞蹈房是四點半,她每日雷打不動的練習六個小時,司機十一點來接她回家。
誰知今天整層樓停電,舒黎連身上的練功服都來不及換。
這會兒才十點半,離司機來接她還有半個小時,她的手機早已沒電,也不記得電話號碼,因此只能在路邊等。
沈易皺著眉,“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