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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幽怨地鑽研著天書一樣的C語言,怎麼也想不通,陳先生用他畢生的心血證明了1+1=2,為什麼到了C語言裡,1+1=10了?
他們考慮過哥德巴赫和陳老先生的感受嗎?
我咬牙切齒地研究著老師留的題目,身邊的空位上忽然有了人,帶著一種熟悉又似乎陌生的氣息。
我好奇地轉頭,看見小程同學抱著本C語言書,悠悠然坐下。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看向我,嘴角掛著淺笑。
我也回之一笑。
那個深秋,黃葉落地,卻仿佛片片有心,只待春暖花開時……
Action 6
鑑於和小程同學初見時“愉悅”談話後,我的重口味被囡囡鄙視了一個禮拜,我這次保持淑女的緘默,一心一意編我的程序。
他開始搗鼓當時很流行的騰訊QQ,我記得那時的QQ還叫OICQ。
我一次又一次嘗試運行程序,每次都顯示錯誤信息,痛苦萬分。
而小程同學卻聊QQ聊得不亦樂乎,只偶爾在我唉聲嘆氣的時候,瞥一眼我運行失敗的程序,然後,看似隨意地翻了翻C語言的書,又繼續聊QQ。
眼看下課時間要到了,我終不忍眼看著天才少年如此自甘墮落,問他:“你怎麼不編程序,下課要交的。”
“為什麼要自己編?別人編好了,拷一份不就行了?”小程同學抬眼看著我,理所當然地答。
“這,好嗎?”
“能找別人幫忙做的事情,何必麻煩自己呢?”
我:“……”
這邏輯,咋聽著貌似有點兒道理呢?
我忽略掉他的歪理邪說,繼續以大姐姐的口吻勸他:“你不自己編編,考試的時候怎麼能會呢?”
他扯了扯嘴角:“我看你編了半小時了,也沒見你編對一個子程序。”
“呃?你看出來了?”
他拉著椅子靠近我一些,指了指我的電腦屏幕:“這裡應該是逗號。”
他靠得很近,我幾乎能感受到他柔軟的髮絲。不得不說,他的發質很好,濃墨的顏色與光澤,自然垂下,有種淡淡的海飛絲味道。
“這一行,你多了一個括號,第三行,應該調用主程序……最後,你忘了結束句。”見我低頭準備翻書求證,他直接告訴我,“第24頁有個類似的例子。”
“呃,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絞盡腦汁編了這麼久。”
“你又沒問我。”
“我不問,你就不能主動告訴我?”
“不能。”
“……”這是什麼破性格!
我努力忽視他的性格缺陷,專心照著他的指導改過之後,程序果然運行成功了。
看著他淡淡的神情,再想想自己剛剛絞盡腦汁的樣子,我不得不思考,我在高中壯烈犧牲的二十斤體重里,是否也包括腦細胞。
上機課結束了,我滿心自卑地回到寢室,囡囡正在用海飛絲的洗髮水洗頭,我聞到那個味道,心思忽然恍惚了一下,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Action 7
自上機課以後,我對小程同學的智商無限膜拜,而他對我的評價簡單粗暴——她的智商從小學以後就沒發育過。
當他的評價幾經輾轉,從卓卓口中傳到我的耳朵里,我當時有多憤慨可想而知。
我極力維持的淑女形象也不顧了,在寢室里拍桌而起:“我智商低?我智商低怎麼了,你們去告訴他‘女人發育智商有個屁用,胸發育得好就夠了!’”
我當時真是氣昏頭了,才會胡言亂語。其實在我內心深處,還是堅信聰明的女人才能吃飽穿暖,才能找個好男人嫁了,所以我一直朝著那個方向努力,儘管道路曲折,但我始終堅信勤能補拙。
***
多年後的某個清晨,我和小程同學第一次暢談理想和人生,分享彼此的過去、現在和將來。
小程同學說,他不滿四歲上學,雖然因為車禍受傷休學一年,但還是比同班同學都要小兩歲。初中那會兒,男生發育得都特別快,只有他沒到發育期,經常被同學嘲笑,大家背後都叫他“小不點”。
由於青春期的心理陰影面積太大,小程同學不喜歡別人談論他的年齡,尤其反感女生質疑他的年齡,而我的第一句對白,直接踩中了雷區!
我告訴他,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從小發育得就比同齡人早,身體健康,鐵、鋅、鈣、鎂各種維生素啥啥都不缺。唯獨每次吃雞,老媽都會第一時間把雞心挑出來放在我碗裡,美其名曰:“吃啥補啥!”
小程同學說:“……她真是你親媽!”
——《愛情秘籍》第三課——
如果當年我沒有問過他:“你真的十六歲?”他就不會留意到我笑起來挺可愛,可能我們整個大學四年都不會說一句話,就像我和其他連名字都記不得的男生一樣。
陌生人之間,總有一個人要打破沉默,讓彼此相識。
如果打破沉默的那個人不是傲嬌的他,那麼為什麼不可以是你呢?
插pter6第一次“約會”
忙碌的大一生活在一次接一次的考試中匆匆而過。
這一年中,我深刻地懂了T大為什么女生這麼少,這裡根本就是培養“民工”的地方。
大一時,老教授幾乎每節課都要點名,從不嫌麻煩,只要三次缺勤,考試一百分都沒用,於是,大家都會按時上課,不敢逃課。
大一時,考試題總是特別難,別管你平時上課多麼認真聽講,假如考試前不拼了小命複習,肯定不及格,於是我習慣了泡自習室。
大一時,你很難找到一個全天無課的自習教室,除了學校圖書館。但你想去圖書館自習,就要五點半去門口排隊占座,否則肯定沒有位置,於是我每天睡眼矇矓地爬起來,隨便洗一把臉,就奔去圖書館排隊。
大一時,T大的教學樓很多,可教室總是很緊張,兩節課經常離得十萬八千里,課間十分鐘一定要飛速奔走才能不遲到,於是,我習慣了健步如飛,目不斜視。
因為這些好習慣,我經常能偶遇小程同學,但從未主動和他說過話。
我不是對他貶低我智商的事耿耿於懷,只是覺得彼此不熟,沒必要大老遠湊過去打招呼。
Action 1
2000年7月,大一的最後一次考試結束,我第一時間爬上床補充睡眠。這一睡就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何年何月。
我睡得正香,討厭的電話鈴聲響起,我睜眼看了看,寢室一片漆黑,大家都在熟睡,肥肥被電話吵得低咒一聲,翻身繼續睡。
我半爬起身,從桌上摸到聽筒,帶著濃濃的睡意問:“您好!請問您找誰?”
電話里短暫地沉默了一下,傳來很有磁性的男聲:“請問張夢卓在嗎?”
我仰頭看看卓卓的床鋪,已經空了,估計是今天考完試直接回家了。她家是T市的,回家特別方便。
我很遺憾地告訴他:“她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