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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啟動車子,剛要倒車的時候,他忽然發現昨天還滿是灰塵的倒後鏡變得乾乾淨淨,連一點擦抹的痕跡都沒有留下。他伸手摸摸車窗,上面還有些許灰塵,可見沒有人幫他洗過車。
那麼是誰閒得無聊,幫他擦了到後鏡,而且擦得如此細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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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還是原來的日子,但安以風再不覺得無聊,因為他只要沒事可做,他就去騷擾司徒淳,儘管每次都被人家無視,他還是一個人意興盎然唱著獨角戲。反正每次看見她的臉,他的心情都會莫名其妙地好。
有時,午夜時分,安以風睡不著,就會站在窗邊望著對面樓。他喜歡失眠時看看她純白色的窗簾,猜測她在做什麼,是和普通女孩一樣看著電視劇里的帥哥,還是在研究著一宗宗殺人案,其中有沒有他做的?
曾經有一次,他看見司徒淳站在窗邊發呆,嫩黃色的睡衣如雛jú一般清雅,剛洗過的發垂在肩膀一側,說不出的嫵媚。
他笑著對她揮手,她卻拉上窗簾,而且之後不論白天晚上,她的窗簾再沒拉開過。足矣顯示出她有多麼討厭他。
一天晚上,安以風看完球賽,看看手錶,又看看對面樓。已經九點多了,她的房間還沒亮燈。他走到窗邊向樓下張望了一下,沒想到看見了讓他幾乎以為是幻覺的一幕。
安以風頓時感到一陣熱血沸騰,他以最快的速度跑下樓。
他站在樓前時,司徒淳還站在他的車邊。她小心翼翼地對著他的倒後鏡哈了口氣,然後用一個白色的手絹幫他擦拭著這鏡面。她擦得好認真,仿佛在擦拭著自己最珍愛的寶貝。
他忽然發現心口中有一個位置在撕痛。
司徒淳似乎感覺到了他的存在,身體僵硬了一下,緩緩轉身。
她有些慌亂地攪著手中的手絹,說:“你的倒後鏡髒了,瞭望不好,這樣很容易發生交通事故。”
“妳也愛我,對嗎?”
她咬咬自己柔嫩的雙唇,小聲說:“我們……”
“別跟我說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安以風煩躁地打斷她的話:“我只想知道,妳到底對我有沒有感覺!”
她從他身邊走過去,擦肩而過時,她終於對他說話了:“我是個警察,早晚有一天我會把你送進監獄。”
他抓住她的手,緊緊握住她柔軟的手指。“我不在乎。”
“可我在乎!”她仰起頭靜靜看著他的臉。“別讓我再看見你這張臉,我非常非常地討厭你這張臉。”
安以風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曖昧。“因為我長得太帥?”
司徒淳沒有回答。她垂首看著他堅定的手指,她的心開始動搖。
他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別做無謂的掙扎了,妳早晚是我的人。”
她推開安以風,腳步凌亂地跑進陰暗的樓道。
上了電梯,她才無力地靠在角落,極力地喘息著。
安以風說的沒錯,她對他真的有感覺……
其實,她第一次見到安以風並不是馬路上,而是在附近一間健身中心。
那天,她租下新房子準備回家,恰好路過一間健身中心。每日都要練習體能的她本想進去看看設施怎麼樣,意外地看見兩個男人在練自由搏擊,他們的拳法腿法水準相當高,基本是職業拳手的打法,沒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出手就是全力以赴讓對方倒下。只是一個偏重於攻,另一個偏重於守。
他們的帥也是兩種不同的風格侵略性,一個看來有幾分陰鬱,目光閃爍不定的幽深,看似二十幾歲卻透著超乎尋常的成熟;另一個看來有些不羈,嘴角的笑意總是邪氣的輕佻,但他的眼光很關注,出手也總重點攻擊同一個位置,看起來應該是個認定了一件事,非要執著到底的男人。
除了司徒淳,很多女人在旁邊偷看,不是他們體力好,打了三個小時都沒停,一定是職業拳手,就是誇他們的身材健碩,五官搭配的恰到好處,無可挑剔,甚至有女人誇他們唇形都好性感……
司徒淳也被兩個男人身上的爆發力和機敏的反應速度折服,以為只有職業拳手才有這樣的水準。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近在咫尺的兩位帥哥正是黑道上最有名的兩個人物——韓濯晨和安以風。
那天,他們打完拳,安以風灑脫地甩甩頭髮,汗水濺在地上,很快變成白點。
“有點累,先歇會兒。”安以風拿了兩條白色的毛巾,丟給韓濯晨一條,自己坐在Prada的夾克上,靠著拳台的護欄擦汗。
白毛巾在古銅色的肌肉摩擦,吸乾流淌在脊背上晶瑩的汗滴,那是男人最原始,最野性的一面。
司徒淳看得心中一顫,由衷地認為,Prada下期的模特該選安以風,最好把這一經典鏡頭拍下來,真皮夾克一定會成下季最時尚的流行。
“晨哥,一會兒去哪玩?”
“回家。”韓濯晨的臉上閃過一絲勉強和疲憊。“阿May打電話讓我回家吃飯。”
“真沒勁。”
“我也有同感……”韓濯晨揉著額頭坐在他旁邊,樣子看起來不像要回家,像要上戰場。
“我是說我過的沒勁。要是讓我遇到一個好女人,讓我天天回家給她做飯都成。”
“你學什麼不好,學大哥玩純情。”
安以風不以為然地笑笑:“我怎麼就遇不到一個讓我想娶回家,好好心疼的女人呢?”
“那是因為你天天出入夜總會。”
“靠!我不出入夜總會,難道出入警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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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只會泡麵的司徒淳拖著兩腮等著吃方便麵的時候,莫名其妙幻想起安以風繫著圍裙在廚房裡忙碌的情景。
實在是太可笑了,比電視正演著的憨豆先生還可笑。
她不知道什麼樣的女人是他所謂的好女人,不過她相信被他愛上的女人一定會很幸福。
他是個很特別的男人,打拳的時候霸氣十足,說起話來玩世不恭,看樣子那麼Man,卻願意回家給心愛的女人做飯。這種矛盾讓他越發顯得十分可愛。
說真心話,不光唇形性感,半眯著眼睛看人的時候更性感……
面總算泡好了,她一邊吃著索然無味的泡麵,一邊下定決心,如果有個男人跟她說:嫁給我吧,我願意每天給妳做飯。
她就點頭。
再幻想一下,有個唯唯諾諾的男人牽著她的手說出這樣的話,那場景讓她頓時覺得被雷劈了一下。
搓搓麻痹的手臂,她猛搖頭。看樣子要有個前提條件,還得是很Man的一個男人!
標準或許有點高,降低點,能有今天那個男人一半的男人味,她就接受。
在這樣扭曲的愛情觀影響下,突然被安以風牽住手,聽見他說:“我請你吃飯。”
可想而知,司徒淳有多麼莫名其妙且頭暈目眩。
又聽見他說:“因為妳撿了我的錢包……”
她恍悟中不免有些失望。
下一句……
“因為,我喜歡妳。”
她真覺得自己被雷劈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對他半真半假的表白,她沒有回應,不是不想,而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想接受,怕太糙率,想拒絕,又怕他就此放棄……所以,她選擇保持沉默。
而他偏偏霸道得可愛,自作主張為她做了決定。
司徒淳帶著一點點竊喜,一點點迷茫回到家,躺在床上安以風那張俊美的臉,那黑色真皮夾克下強健的體魄揮之不去……
她爬起來照照鏡子,因長期疲勞而烏黑的眼圈,近期營養不良略顯蒼白的臉色。
他不是耍她吧?
他不是來真的吧?
她抓抓頭髮,決定放棄思考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
夜半睡得迷迷糊糊,她猛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她居然……忘了問他的名字。
翻個身,繼續睡:名字不重要!
第二天下班,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Shopping,買了條性感的黑色短裙,買了一套插nel的化妝品,順手拿了瓶No.5……臨走的時候路過Prada,還刷信用卡買了條新款的男士皮帶。
回到家吃完泡麵,她把東西拿出來左看右看,對自己說:“司徒淳,妳完了,妳開始分泌雌性荷爾蒙了!”
……
之後的幾天,她一直忙著工作調動的手續。
到新警署報導的第一天,幾個師兄帶著她熟悉環境,她還在偷偷猜想會不會遇到他?如果真的遇到,她該說些什麼?
沒想到,天意弄人。
安以風! 這可笑的三個字砸碎了她美好的初戀時,她自嘲地苦笑,名字……很重要!
那晚,司徒淳在警察局看了一夜的卷宗,把卷宗上每個死者照片都看了無數遍,看到初戀的熱情冰凍,荷爾蒙分泌終止。
看到她堅信:安以風,她不會去愛,也沒法去愛。
既然命中注定他們是警察與罪犯,註定他們活在不同的世界,她只能選擇忘記這第一次的心動——即使這很難。
……
第 7 章
嘈雜的菜市場裡,一身潔淨的司徒淳搬著一件件滿是腥臭的貨物,不知是她與這雜亂太格格不入,還是她總會吸引安以風的視線,總之,擁擠的人流中,剛巧路過的安以風偏偏一眼就看見她。
他讓跟著他的人先站一邊,自己走過去,訕笑著跟正在搬著貨物的司徒淳搭訕:“嗨!看不出你手臂這麼細,還挺有力氣的。”
“……”
她好像沒聽見,繼續搬著東西,只是有意無意將手裡滿是魚腥的箱子從他衣服上蹭過去,弄得他一身污漬。
“我幫你吧。”他伸手去接箱子,她毫無前兆地鬆手。
異乎尋常的沉重壓上他還沒來得及用勁的手臂,好在他反應快,狼狽不堪地抱住。
抬眼時她已經去跟賣魚的大娘在閒話家常。
“是你男朋友長吧?”
“是不是在追你啊?長得挺帥的。”
“是啊!是啊!”旁邊又湊過來兩三個女人表示贊同。
她一本正經地回答一句:“是殺人疑兇。”
短暫的安靜後,一群無聊女人消失。
她拿起制服穿上,漠然從他身邊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