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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嘈雜的賭場裡,到處瀰漫著濃煙,男人的汗臭,女人刺鼻的香水味。
穿著白色襯衫黑色牛仔褲的韓濯晨緊鎖眉頭捏著手裡的撲克牌,紅心尖仿佛鮮紅的血滴從他明亮清澈的黑眸中滑下去。他揉揉英挺的眉,很想丟開手裡的牌,可他偷瞄了一眼對面意興盎然的雷老大,壓抑住想要離開的衝動,攤開牌……
刺耳的尖叫聲里,一疊帶著腥臭氣息的鈔票被推到他面前,他身邊女人立刻笑眯眯地用柔軟的胸口磨著他的手臂。韓濯晨即使沒用眼睛看,劣質的香水味也讓他感到噁心。他隨手將面前的鈔票推給那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女人立刻放開他的手臂,眉開眼笑把錢往包里塞。
這就是黑道,□裸的欲望和罪惡,讓人不堪忍受!!!
韓濯晨放在桌下的手骨骼泛白,他再也無法掩飾內心的厭煩,正欲起身離開,幾個小弟帶著一個男人走進來。
那個男人上身穿著一件很乾淨的白色T恤,下身穿著已經磨褪色的淡藍色牛仔褲,在這種灰暗的環境下,這一身的乾淨清慡的衣著立刻吸引了韓濯晨的注意。他仔細觀察著這個陌生男人,從他細膩的肌膚和略顯清秀的五官看來,他年紀不大,頂多十七八歲。但以他一米八五的身高,緊實的肌肉,和眼神中那種不屑的倨傲,沒人能否認他已經是個男人!
“大哥!”帶他來的小弟走到雷老大面前,彎下腰說:“您要的人帶來了,他叫安以風。”
雷老大濃眉一挑,粗獷豪放的臉上露出點笑意,他丟下牌站起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安以風。
安以風看看對面的雷老大,又環視一圈圍著他的幾個打手,眼神里沒有一絲恐慌。“你找我什麼事?”
雷老大沒回答,扯了扯灰色外套的袖子,看了一眼旁邊的手下,七八個人馬上會意,揮拳打向安以風。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韓濯晨一驚,他反射性地起身想阻止,沒想到安以風毫無懼色,乾淨利落的出拳還擊。
他的打法有章有法,力量驚人,出招有收有放,揮灑自如,完全不是一般黑道混混拼命式的打法。
可想而知,那七八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轉眼間,他們已經躺在地上起不來。
“漂亮!”雷老大拍拍手,滿臉讚賞:“這麼專業的自由搏擊,為那些沒人性莊家打黑拳,實在太浪費了!”
安以風十指交叉捏捏手指,沒有說話。
雷老大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旅行袋,丟在安以風面前:“這是十萬塊,以後沒錢隨時跟我要。”
安以風低頭看看旅行袋,直截了當問:“你想我幫你做什麼?”
“跟著我混,我絕對不會虧待你。
“我不幫你殺人!!!”
雷老大眼睛裡的讚賞已經掩蓋不住:“你放心,你不願意做的事,我絕對不逼你!”
安以風揚揚眉:“你逼我,我也不做!”
因為這一句話,韓濯晨也開始欣賞他,夠膽量,夠坦率!
雷老大拍拍他的肩膀,跟賭場裡所有的手下說:“以後都叫他風哥!”
“風哥!”他的手下異口同聲,其中當然也包括剛被人從地上扶起來的幾個小弟。
當雷老大的視線轉到一直保持沉默的韓濯晨身上,他遲疑片刻,問:“晨,你多大?”
“十八!”實際上他還有三個月才十八。
安以風看了他一眼,目光閃動一下,笑著伸出手:“晨哥!”
韓濯晨快速伸手,握住他有力的手。
他沒說話,再次從上到下打量一番面前的安以風,一個不及十八歲的男孩兒有這麼好的身手,有這種坦蕩和機敏,混黑道前途無可限量!
那晚,安以風坐下來看他們賭了一會兒,當眾人沉浸在金錢的欲望中時,他悄悄走到韓濯晨身邊,微微牽動嘴角:“晨哥,我請你去喝兩杯吧。”
韓濯晨淡淡掃了他一眼,他的笑容看得人很舒服,他的眼神寬廣能容天地,決不是那種猥瑣的諂媚。
“好!”
安以風並未多言,灑脫地把旅行袋往背上一甩,出門。
韓濯晨和雷老大打了個招呼,隨後跟出去。
夜風吹散身上浸染的濁氣,他頓覺渾身一輕,呼吸順暢。
他追上安以風,問了一句:“為什麼請我喝酒。”
“因為你長得帥,我看著順眼!!!”
韓濯晨無語了!
喝酒喝到興起,安以風才告訴他實話:“因為我被圍攻的時候你站起來了。”
韓濯晨端起酒杯,酒精在血脈里沸騰,熱流湧進孤單的胸膛。
那晚韓濯晨不但喝了很多酒,還給安以風講了很多關於黑道的事。
那時候,黑道正是一片混亂之際,在眾多幫派之中勢力最大的是崎野,他們霸占了碼頭的地盤,主要做販毒和軍火生意。崎野名義上的老大叫卓九,在道上混了四十多年,黑道上的人為了表示尊重都叫他九叔。近些年,他不太過問幫里的事,管事的是他的獨子卓耀。卓耀這個人作風狠辣,為人陰險,是黑道上最不能得罪的人。
除崎野之外,雷老大和霍東哥的勢力也很大,但他們因為地盤的事有些矛盾,最近幾個月幾乎水火不容,兄弟之間動不動就在大街上火拼,死傷慘重,所以雷老大急需用人……
安以風認真地聽著,謹慎地記下每句話。
“有人告訴過我,刀口下的錢好賺不好花。”韓濯晨的語氣中有幾分感慨幾許無奈:“黑道這灘渾水,攪進來很難再洗乾淨。”
安以風倒了一整杯白酒一飲而盡,啞聲說:“我的朋友今天在拳台上被人打活活死了……他上場前簽生死狀,一分錢的賠償金都沒有。他媽媽傷心過度躺在醫院裡,他兒子才兩歲……”
韓濯晨看了一眼他懷裡的旅行袋,安以風的左手緊緊捏著繩帶。這是韓濯晨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那袋錢。
“我不想再打黑拳,我不想臨死的時候,還有人往我身上砸東西,罵我是廢物!!!”安以風說。
“混黑道下場不一定好到哪裡去。”
安以風笑笑。“至少能活得風光,死得壯烈!”
也許是年齡相仿,也許是個性相投,從那天后,他們的感情與日俱增,半個月後,為了相互照應,他們搬進同一間公寓,一起學抽菸,一起學砍人,一起喝酒聊天到深夜,從此形影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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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總會,據說那是男人的天堂。
安以風一想起那個地方就頭痛,暗色的彩光越繞越讓人頭暈,濃郁的胭脂味和男人身上的體味混在一起,聞著就想吐,最可怕的是女人一看見他便會狂撲過來,對他上下其手,渾身肥肉壓在他身上,比被人砍還恐怖。
可見這個“天堂”不是帥哥混的地兒,女人一旦好色,比男人更可怕!
一日傍晚,他們接到雷老大的電話,趕到夜總會。安以風剛適應燈光,便看見幾個舞女迎過來,他條件反she地想奪門而逃,可他好歹也是個男人,要冷靜!
所以,他反應敏捷地閃在韓濯晨身後,小聲說:“那個女人身材不錯,我不和你搶!”
說完他從背後推了韓濯晨一下,以最快的速度逃進包廂。過了足足五分鐘,韓濯晨才整理著衣服走進包廂,面容依舊淡定,只是額頭浸著汗滴。
雷老大看看他們兩個人,豪慡地大笑:“看你們兩個那點出息,被幾個女人弄得滿頭大汗。”
韓濯晨坐在安以風身邊,面無表情踹了他小腿一腳。力道不重,可見僅僅是向他表達不滿而已。
雷老大笑著指指身邊的兩個女人:“她們兩個床上功夫不錯,一會兒讓她們教教你們什麼叫人間極樂。”
兩個女人笑得燦若桃花。
安以風冷汗直流而下!
“大哥,你饒了我吧!”安以風猛搖頭的時候,刻意瞥了一眼韓濯晨,他摸了根煙點燃,雖然沒有拒絕,臉上已經掩飾不住嫌惡和抗拒。
他和韓濯晨認識的時間不短,但他始終不明白韓濯晨為什麼連抗拒都要掩飾起來。不喜歡抽菸,不喜歡女人,討厭賭博和酗酒,討厭黑道打打殺殺,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又沒人逼他,他為什麼非要裝作喜歡?
“風……”雷老大笑著打趣他:“我看你平時挺男人的,遇到女人怎麼這麼沒出息?”
“那些也算女人?”安以風長嘆一聲:“一個個跟惡狼似的,恨不得吃了我!”
包廂里其他的兄弟大笑不止,安以風完全不在乎,大義凜然說:“笑什麼?你們這些人怎麼能了解身為帥哥的痛苦……”說著,他用手肘撞撞身邊沉思的韓濯晨:“是不是?晨哥?”
韓濯晨搖搖頭,很認真地回答:“我長得不帥,我不了解!”
眾人又一陣鬨笑。
有個小弟忽然頓悟般大嚷:“噢!我明白了……風哥喜歡小綿羊那種類型的,最好讓他獸性大發,撲上去把人家吃了!”
“咦!?說的有道理!”安以風靠在沙發上陷入幻想中,如果有個女孩兒,一頭柔順的長髮,白皙素淨的小臉,笑起來羞羞怯怯的,聽見他說點稍微過火的話,臉會紅的像水蜜桃……
光是幻想他都想“犯罪”!
“風哥,你想什麼呢?笑得這麼色情?”
“良家婦女!”
笑聲從包廂里溢出,漫過長長的走廊!
……
他們正笑著,門被人毫不客氣推開,一個滿身重金屬的矮個子男人走進來。
一進門便是滿臉堆笑:“雷老大!好久不見!”
“阿豹……好久不見!”雷老大起身迎過來。
阿豹大笑著走過去,看似很熱情地擁抱了一下雷老大。“聽說你發財了?”
“哪裡!湊合著夠養活兄弟!”
他們並肩坐下,阿豹用猥瑣的目光掃了韓濯晨和安以風,曖昧地開玩笑:“呦!從哪弄來兩個美男……難道你也趕cháo流,改養男寵了?”
“我最得力的兩個兄弟……”
安以風拿著酒瓶的手驟然一緊,韓濯晨馬上抓住他的手臂,小聲在他耳邊問:“要動手,一會兒找個沒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