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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彼岸花成了來自無垠地獄的愛情使者。從此之後,忘川河旁一片血一樣絢爛鮮紅的彼岸花恆久不滅。
人死後會踩著它一路前行到奈何橋邊,聞著花香就會記住他前世的愛人……”
男人講完了這個傳說,又對女人說:“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早晚有一天我會死,會用血償還我欠下的債……你能不能答應我,當我死去的那天你帶我來這裡,我聞著花香,來世就不會忘記你……來世我要做個好人,我要做個警察……”
女人哭了,她對男人說:“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我要陪著你一起走過奈何橋,一起聞著彼岸花的味道,來世我要嫁給你,我要好好愛你……因為愛有來世,但恨沒有!”
愛情,即是如此。愛錯了,就要承受苦果,沒人可以救贖你。
“媽媽,後來怎麼樣了?” 沫沫揉揉泛紅的眼睛期待地問著,她一直想知道男人和女人的結局是什麼,可每次故事都講到這裡,都沒有了下文。
“媽媽,他們是不是死了?”
韓芊蕪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韓濯晨,他正沉默地望著花瓣發呆。
韓芊蕪坐在藤椅上,輕柔地摸著沫沫披在肩上的頭髮,緩緩講述著過往。“沒有,他們還活著……男人帶女人去了一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他請花匠在院子裡種滿了彼岸花,他說:‘不論發生什麼事,都讓我死在花園裡,讓我聞著彼岸花的味道……來世就不會忘記你。’
女人不再恨他,還想為他生個兒子,讓他的血脈可以延續下去,讓他做一個警察的夢想可以延續下去。可惜,她的精神受過嚴重的刺激,還曾經流產過,所以她的孩子出生的那天,她流了很多血,血就像彼岸花盛開得一片一片。她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她看見了她死去的親人站在花叢里向她招手……她對大夫說,我沒事,一定讓我的孩子活下來……
男人哭了,拼命抓著她的手:我只要你活著!你明不明白,我只要你活著!
女人搖搖頭,咬著牙維持著最後的意識,當一聲清脆的啼哭響起,女人笑著閉上眼睛……醒來的時候,醫生告訴她:男人放棄了沒來得及出世的兒子……他說,這是上天的懲罰,血債就是要用血去償還!”
“媽媽……”沫沫伸出冰冷的手,摟著韓芊蕪的腰,縮在她的懷裡,沫沫想起了每年生日都會去拜祭的墓地,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雙胞胎弟弟。
“沫沫乖,你的小安哥哥遇到了他愛的人,你不要去為難他,好不好?媽媽和爸爸帶你去別的地方,你慢慢就會忘記他。”
“為什麼要走,為什麼要忘記他?”
“等你長大你就會懂了。”
她不懂,大人的想法她總是不懂。
尤其是那一句:愛情,即是如此。愛錯了,就要承受苦果,沒人可以救贖你。
也許,長大就會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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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明媚的陽光落在火紅的花瓣上,炫目的鎏金漂漂浮浮。
沫沫正看得出神,安以風走過來,讓她打電話給安諾寒,問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她乖巧地打過去:“小安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是不是想我了?”
“我才不想你,是小淳阿姨想你了。”她故意壓低聲音說:“昨天小淳阿姨把風叔叔趕出來了,她說:風叔叔不把你找回來,就不許再回家。”
“我爸現在住哪?”
她抬眼看看身邊對她做手勢的安以風,說:“我爸爸也不讓他住我們家,他去酒店了。”
“哦。那我過幾天回去。”
“好吧。”她有點失望,剛要掛電話,聽見電話里說:“等一下!”
“有事嗎?”
“你想不想吃冰激凌?”
提起冰激凌,她覺得渾身發寒。“自從上次我吃得生病,媽媽就不准我再吃了。”
“我帶你吃法國菜好不好?”
她咽咽口水。“我想吃鵝肝醬。”
“好!你去路邊等我,我馬上過去接你,記得別讓人看見。”
“嗯。”
見她掛了電話,安以風急切的問:“他說什麼時候回來?”
“過幾天。”
“他還說什麼?”
“他要帶我去吃法國菜。”她乖巧地看著安以風:“我能去嗎?”
安以風還沒說話,韓濯晨的聲音已經從她身後傳來:“去吧。小安肯定是想你了!”
……
十幾分鐘後,沫沫剛跑到路邊,就看見安諾寒的車已經停在那裡。
他半倚著車,警惕地看著四周。半月不見,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陰鬱。
不過,她一走進,他便笑起來,還用力捏捏她的臉:“怎麼好像胖了?一定是只顧著吃,都沒想我。”
“我才不想你。風叔叔說了:你見色忘義,你這種沒良心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想。”
“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我爸爸,還是你爸爸!”
沫沫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說:“他還說,你不回來沒關係,他再生一個兒子娶我當老婆。一定比你帥,比你對我好。”
“他真這麼說?!”
“是啊!”
她當然不會告訴他,某人剛說完這句話,就被自己的老婆趕出家門,至今無家可歸。
第 6 章
法國餐廳里,安諾寒為沫沫點了一盤鵝肝醬,辱酪和一份鮮湯,自己則只點了一杯蘇打水,看著她吃。
“小安哥哥,你怎麼不吃?你不是最愛吃鵝肝醬?”
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口說:“我剛吃過飯,吃不下了。”
吃了一會兒,她用紙巾擦擦嘴角:“我爸爸說我們要搬家了,我走之前還能看見你嗎?”
“什麼?!”安諾寒震驚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們要搬走?”
“嗯!媽媽說讓我忘記你……”
他無力地鬆開手,側過臉去。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沫沫才發現他消瘦了,臉色也有些差。
“小安哥哥,你能不能勸勸我爸爸?我不想走。”
他勉強對她笑笑,用溫熱的手指摸著她的頭髮,她的臉:“他是為了你好!我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你應該學會獨立了。”
她推開他的手,低頭吃著鵝肝醬,鵝肝原來是苦的。
吃過飯,安諾寒沒有刷卡,拿出錢包里僅剩的兩百澳元付了帳。她當然不知道,安諾寒的信用卡已經被停用了。
回家的路上,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路很快到了盡頭,安諾寒熄了火。
沫沫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她正欲下車,驀然間,一雙手摟住她的腰。
“放開我!”她用力掙扎。
安諾寒不顧他的反抗,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灼熱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
“沫沫,對不起!我看著你長大,我也捨不得你,可是你爸爸媽媽做的是對的,你太依賴我了,我們早晚會分開……”
她幼小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了這種悲傷,眼淚像雨點一下,一滴滴摔落在他的胸口。她依依不捨地抱著他,一遍遍地說:“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你……小安哥哥,你去求求我爸爸媽媽,好不好?好不好!”
他捧著她的臉,終於點點頭。“好……”
那晚,安諾寒抱著她回家。
她永遠不會忘記那一天,晚霞映照在客廳的落地窗上,染紅了白色的大理石地面。
安諾寒當著她的面,說:“爸,晨叔叔,我發誓,沫沫十八歲之前,我不會娶任何女人……”
這句話說出來簡單,做起來難得無法想像。對安諾寒來說,這種承諾已經完全超越了他的極限,可他別無選擇。
沫沫開開心心和爸爸媽媽回家了,安諾寒才陰冷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悠然自得抽菸的安以風,咬牙問:“你滿意了嗎?”
“我很滿意。”
“為了朋友,你連兒子都可以拱手讓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江湖道義?!”
安以風仍然一臉毫不在意。“你不願意,沒人逼你。”
“你!”安諾寒氣得握緊雙拳,又無從反駁。最後從牙fèng里逼出一句:“我,就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說完,上樓回房,狠狠摔上門。
安以風熄了煙,香菸在菸灰缸里被揉得扭曲變形。
他也是個男人,他了解二十歲到二十八歲是男人精力最旺盛,最有激情,也最易動情的年齡。
逼安諾寒做出這樣的承諾,實在太殘忍了。
“老婆,你覺得我是個好父親嗎?”安以風看向正在專心致志插花的司徒淳,想從她的反應里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
司徒淳輕輕折下枯枝。“我看不出你是不是好父親,但我看的出小安很尊重你。”
司徒淳站起來,從安以風身前走過去。“十歲之前,他連爸爸是誰都不知道,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尊重你……”
安以風起身追上去,從背後抱住她的腰。“因為你教得好。”
司徒淳搖搖頭,冷漠的臉上明顯透露著壓抑的怒氣。
他微笑,傾過臉,薄唇輕巧地滑過她的耳廓,同時伴隨著舌尖的撩過,呼吸的吹拂。
她的味道永遠那麼美,清新又輕柔。
司徒淳輕輕吸了口氣,雙頰泛紅,眼神里的理性不那麼清明,一副想要拒絕,又沉溺其中的表情。
天知道安以風有多瘋狂地迷戀著她這種良家婦女的表情。
“小淳,我好久沒回房了。”他的右臂收緊了些,左手向上摸索,摸過她的肋骨,攀上她柔軟的胸口。
安以風壞壞地一笑。“再不讓我回房,我會犯錯誤的……”
“你犯的錯誤還少嗎?”
“我犯多少錯誤都改變不了一件事……我愛你愛的發瘋。”隔著薄薄的衣料,他推高她的內衣,手指在她敏感的位置上揉捏,她的身體微顫,在他懷中掙扎一下,便靠軟軟靠在他懷裡。
司徒淳輕輕地嘆息。“小安說的沒錯,我們母子上輩子欠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