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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沫快步逃離,腳步不穩,海灘上留下一連串或深或淺的腳印 ……
走遠後,她忍不住回頭,安諾寒還站在那裡……
在夏威夷這幾天,她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那一幕。
想起他身影里那種深切的落寞和憂傷。
她常常會迷惑,親情,會有那麼濃烈的憂傷麼?會時時刻刻惦記一個人,包括她所在城市的天氣嗎?會吻她,唇舌糾纏,幾欲窒息的舌吻?會在夜深人靜時,把她抱在懷裡,吻她敏感的耳唇?會在喝醉後衝進她的浴室,把她按在牆上肆意的親吻,撫摸她的身體嗎?
如果這些都是親情,那麼愛情是什麼?
愛情,就是男人對女人深情地說:“我愛你!”嗎?
沫沫揉亂自己的頭髮,埋頭在枕頭裡深呼吸,她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
……
“唉!我徹底拿你沒辦法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韓濯晨走過來,無奈地說。“你想和蕭誠去維也納就去吧,想去哪就去哪!”
韓濯晨以為她會馬上從床上跳起來,摟著他大聲說: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可沫沫沒有。她閉上眼睛,眼淚還是涌了出來,落在枕頭上。
“沫沫?發生了什麼事?前段時間你不是天天吵著要去嗎?不是寧可和我斷絕關係,也要和蕭誠在一起嗎?”
她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的委屈,爬起來,趴在韓濯晨肩上失聲痛哭。“爸爸,我想他,我好想他。……”
“他?蕭誠? ”他憐愛地捧起她的臉,為她的眼淚緊鎖眉宇。“是不是蕭誠和你說了什麼?他傷害你了?!”
她不住地搖頭。“我想他,比他去英國的時候更想……他好像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
她明明還可以打電話給他,還可以見他,可她卻覺得自己徹底失去了他。
後來她才明白,她失去的是希望,以前儘管希望渺茫,總還有一線存在,她可以在患得患失的感覺里找到點快樂慰藉自己,現在連最後一線希望都消失了。
她的生活就像失去鋼筋支撐的高樓大廈,一瞬間坍塌成泥土瓦礫,塵煙四起。
“沫沫?”韓濯晨的表情瞬間變得很凝重:“你是不是愛小安?!”
“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咬著手背,不再說話。
“你跟爸爸說實話,你是不是愛他?”
“是!”她哭著說:“可他不愛我!他去英國沒多久就和深雅姐姐在一起了……我看見過他們的照片,也看過深雅姐姐寫給他的信……我不想拆散他們。”
“你!”韓濯晨氣得不知說什麼好。為了沫沫和安諾寒能走到一起,該做的不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你怎麼這麼傻?!喜歡就要去爭取!”
事到如今,他總不能再去逼著安諾寒取消婚約和沫沫在一起。
“可他不會拒絕我,不管他願不願意……”
“我明白!”韓濯晨黯然拍拍她的肩。“沫沫,小安已經訂婚了,路是你自己選的……”
她點點頭,終於明白了那句話:
愛錯了,就要承受這個苦果,沒人能救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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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夏威夷回來之後,沫沫變了。
和朋友出去玩,泡吧,唱歌,跳舞,開始參加各種類型的Party,越瘋狂的她越喜歡。
每天,她瘋狂地笑,瘋狂地吃東西,玩的筋疲力盡才回家。
因為筋疲力盡之後,她才能睡得著。
如同彼岸花,沒有綠葉陪伴,仍在酴醾地綻放!
有一天,畢業狂歡Party上,一個高大俊朗的澳洲男孩兒紳士地站在她身邊,問她:“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她仔細看了他好久,才恍然想起,他就是那個曾經給他寫過情書的小男孩兒。
幾年過去了,那個讓她頭疼不已的小男孩兒已經有了大男人迫人的氣度!
“什麼話?說吧。”
他坐在她旁邊,態度鄭重地說:“做我女朋友吧。”
又來了。
沫沫揉揉眩暈的頭,笑著問:“你還想和我約會?!”
和其他男人約會,這不失為一個平復失戀創傷的好方法。
“不是約會,我想和你結婚!”
她笑不出了。對一個澳洲男人來說,結婚,代表他願意放棄隨意和其他女人發生關係的權利,所以,這句話遠比“我愛你”更真誠感人。
她張開嘴,一句“OK!”噎在嗓子裡,怎麼也發不出來。
“謝謝!”她說:“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他沒問理由。
她也說不出理由,不是不喜歡他,也不是不想找一個愛自己的男人,認真交往,認真生活。
可是在她想要答應時,腦海里全部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回憶……
有些東西,一生都無法擺脫。
比如回憶,回憶是靈魂的斷橋……
沫沫走到吧檯前,拿起紅色的香檳酒瓶,一口氣喝了大半。
總以為愛過了,痛過了,會懂得保護自己,會懂得放棄毫無意義的堅持。
總以為生活並不需要無謂的執著,沒有什麼不能割捨。
總以為刻骨銘心的不是愛情,而是遍體鱗傷的痛。
原來不是。
對於安諾寒,她不是放棄了,而是選擇繼續偏執的暗戀著!
那晚,沫沫搖搖晃晃走進家門,韓濯晨再也不忍心縱容她近乎瘋狂的憂傷。“夠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知道自己做什麼!”沫沫笑著回答,醉酒後的笑,飄忽迷離:“我十八歲了,我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他找回來?讓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韓濯晨無比嚴肅,從茶几上拿起手機。
她立刻清醒了,衝過去搶下手機。“我以後不會了!我再也不和他們一起玩了。”
父女的鬥爭,她一直都是勝利者。
這一次她徹徹底底地失敗了。事實證明,人千萬別有弱點抓在別人手裡。
韓濯晨心疼地握住她緊張得發抖的手。“喜歡他,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我怕他會取消婚約!”她說:“爸爸,我還年輕,我能挺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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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兩個月,沫沫不再出去玩,全身心地學音樂,還參加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入學考試。當她拿到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她明白,到了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這兩個月的忙碌里,思念沒有被時間沖淡,反而愈加濃烈。
不過,時間有一個好處,它會滋養出一種叫做“習慣”的東西。習慣是一種強大的麻醉藥,再深切的疼痛都能被它麻醉。
夜已經深了,沫沫一個人坐在安諾寒的房間裡,端著溫熱的藍山咖啡,掀開影集。
他已經回了英國,帶著他心愛的未婚妻,徒留一張張顏色艷麗如初舊照片,讓她去回味遺失的寵愛和呵護。
沫沫輕嘆一聲,合上影集放進自己的行囊。下個月,過完十八歲的生日,她就要離開澳洲了。維也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已經收到,她將開始她新的生活。
但她並不想和其他失戀的女孩兒一樣,毀滅所有愛過的痕跡,相反,她更希望帶走安諾寒留下的一切。
哪怕只剩下回憶沒有褪色,她也要帶走。
拉開他的抽屜,想看看還有什麼沒有褪色的東西值得她帶走的。
收拾整潔的抽屜里沒什麼特別的東西,幾把車鑰匙,一台相機,一個裝手錶的盒子,一個淘汰的舊手機……如果她沒有記錯,那是安諾寒以前用過的。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款式並落伍,也沒有破損的痕跡,應該還可以用。她剛想把手機放進行李箱,忽然發現手機鍵盤上的數字“1”被磨得褪了色。沫沫有些好奇,想知道他設置的快捷呼叫鍵“1”是誰的電話。
是她,還是蘇深雅?
於是,沫沫把自己的手機卡放進去,開了機,不等信號出現,手機上先閃動起一張調皮的鬼臉,肉呼呼的臉推成一團,特別可笑。
記得很久以前,為了讓安諾寒時常想起她,沫沫把這張的照片發到他手機上,設置成手機的開機畫面。她不曾想過,他的手機換了一個又一個,她的照片始終作為開機畫面存在著。
她對著手機呆坐了一陣,才想起自己的目的。長時間按住 “1”,正在呼叫的號碼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很快裡面傳來了提示音:用戶正忙……
說不清怎樣一種滋味湧起,有喜悅,也有酸楚……喜悅是因為她感受到了一種在意,他的生活中她始終是第一位的。酸楚是這種在意不能取代愛情。
沫沫忽然很想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因為害怕自己會哭,只好放棄了。
端起涼了的咖啡喝了一口。
沫沫無意識地按著他的手機,不知又觸動了哪一個按鍵,手機進入了視頻播放列表,列表上有一個視頻文件,文件名叫:“沫沫”。
沫沫以為安諾寒趁她不注意偷偷拍過她的視頻,一時好奇便點開了。
當畫面上出現躺在病床上的蕭誠和坐在他身邊的她,沫沫手中的咖啡杯“哐當”一聲掉在書桌上,粉紅色的吊帶睡裙上染了一片咖啡色的污漬,如一朵開在黑夜裡的彼岸花。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視頻的畫面不僅很清晰,而且為了完美的展現了一種曖昧到了極致的男女關係,經過了細心的剪輯和處理。
她和蕭誠一起聽音樂,一起輕聲哼著溫婉的鋼琴樂……
她和蕭誠聊天,聊音樂,聊過去,聊未來……她還為他憧憬美好的前途,鼓勵他要振作……
還有蕭誠幾次心情不好,罵她,趕她走,她說什麼也不肯走,堅持要留下來,有一次她哭著說:“我知道你不是真想趕我走,你是不想要我的同情和愧疚,誠,我不是同情你,真的不是……”
她接下去說的一段話被刪去了。如果她沒記錯,她說的是:“我是真的欣賞你,我眼中的誠只要站在舞台上,不用嗓音也可以征服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