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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目光投向她,這些充斥著性趣的眼神讓她無比的厭惡,同時也讓她覺得自己沒那麼悲哀。
“一個人嗎?我可以坐這裡嗎?”說話的是一個澳洲男人,身材高大,棕色的頭髮,深藍色的瞳孔,算不上什麼帥哥,但也不醜。
順眼就行了,看來今晚她不會無趣了。
她眼神斜斜一挑,笑著說。“當然可以!”
男人欣欣然坐下,陪她聊天。
沒聊幾句,男人的身體傾向她,手不老實地在她□的大腿上流連。
蕭薇仍然笑著,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流過食道,暫時麻痹了由心底迸發的厭惡感。
這些年,她經歷過無數的男人,形形□,有的為她一擲千金,有的讓她在床上醉生夢死,唯獨再沒遇到過那一種——喜歡和她坐在公園的石階上,一起看城市的夜景。
她又喝了一口酒,白蘭地清冽的香氣流動著,就像他們的第一次,他身上的味道……
棕發男人問她要不要出去吃點東西,她剛想說好。
一群男人吵吵嚷嚷走進來,他們都是中國人,言語中帶著cháo州腔調。
走在最後面的一個人矮矮瘦瘦,其貌不揚,但只要見過他的人,一定不會忘記他那雙精明得發光的眼睛。
蕭薇認識他,大家都叫他平哥。他是澳洲cháo州幫的一個小頭目,專門做走私生意,前幾年“走私”勞工發了財,最近又在做走私海鮮的生意。
自從幾年前澳洲兩大幫派因為仇殺相互對峙,致使兩敗俱傷,其他的小幫派全部認清了形勢,不再因為瑣碎的小事爭一時長短,盡其所能相互聯合瘋狂斂財。尤其是華人的黑幫,他們不遺餘力的巴結著財力雄厚的華裔商人,已獲得更多的利益。
這個平哥最近“生意”越做越紅火,據說就是攀上了某個大老闆。
“你就是蕭薇?”平哥用中文問她,很客氣。
“是啊。”她坐在原處沒動,仍在保持著她認為最美的姿態。
“有人想見你。”
“見我?是誰啊?”
“安諾寒。”
聽見這個名字,蕭薇由內向外地發寒。
平哥沒等她回答,直接跟手下說:“帶她走!”
……
蕭薇有點害怕,想要反抗,轉念想想,怕也沒用。一來逃不掉,二來躲不掉,不如配合一點,惹惱那些手腳粗重的男人,反倒自討苦吃。
幾個人將她帶到一輛貨車上,車行駛了一段路,停下來。
當蕭薇看到記憶中最幽靜的公園,自以為早已好無知覺的心漸漸收緊。
她走下車,一步步走在無數次走過的林蔭道上,許多零零碎碎的美好畫面重新拼湊起來。
石階上,她又看到那個背影,那個她以為再不會看見的背影。
她暗暗握住拳頭,嫵媚地笑聲在靜夜裡淒涼無比:“你不是說再也不想看見我嗎?怎麼?這麼快想我了?”
安諾寒轉過身,他仍然和以前一樣的帥。
慘白的月色下,他的眉宇攏了一層陰鬱,那麼讓人心悸。
“好久沒來這裡看夜景了,還是那麼美!”
她閉上眼睛,眼淚悄悄落下來。如果時間能回到從前,她早知道男人一個比一個齷齪,她一定會好好抱緊眼前的人,不讓他離開。
他緩緩開口。“薇……我承認我對你很殘忍,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有我推卸不掉的責任。你想我怎麼補償你,說吧。”
什麼補償都不能讓時間倒流,讓她找回那顆為愛情砰然心動的心。
“我只想知道,你愛過我嗎?”
“愛過!我們坐在這裡看夜景的時候,那時候的你……真的很美。”
“安。”她的心裡燃起了希望,幾步跑到他面前,撲到他的懷裡:“你能原諒我嗎?”
安諾寒冷冷地笑笑,慢慢推開她。“你做的事,是任何男人都沒法原諒的。”
城市的燈火模糊了,蕭薇踉蹌著退後兩步。
“為什麼你只能看到我的背叛,卻看不到你對我的傷害。你為了家庭的壓力不得不答應娶她,我可以理解。可你不是,她一個電話,你馬上坐立不安,她一哭,你什麼都不管,把我丟在商場裡……今天,你要不是為了韓沫,會來低聲下氣跟我道歉?!”
安諾寒看向山下燈火輝煌的城市。“沫沫是在我懷裡長大的,我教她說話,教她走路,教她寫字……你不會明白我對她的感情有多深。她就像是我的妹妹,或者女兒…… ”
“她並沒有把你當成哥哥,當成父親。她愛你!”
“她是個孩子!小女孩兒七歲時愛布娃娃,二十七歲還會愛嗎?”
蕭薇不再說話。
“薇,我曾經非常恨你,恨到不想跟你解釋任何事,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牽扯。所以這些年,你心裡積累了很多的怨恨,無從發泄。”安諾寒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真誠。“你想報復,可以衝著我來,我們的事情與沫沫無關。”
沒有關係?!說的簡單,沒有韓沫,安諾寒不會背負上婚約,她也不會因為一時喝醉了酒和Jack發生關係,她更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現在,她像一朵凋謝的花,任人踐踏,憑什麼韓沫能萬千寵愛於一身!
她不甘心,她得不到安諾寒,她也不會讓韓沫得到。
心裡怨恨,蕭薇表面上還在媚笑:“你太高估我了,她有錢有勢,出門都有人保護,我哪有那個本事報復她?”
“你做不到,有人能做到。”安諾寒嘲弄地笑笑:“薇,你有個好弟弟,有才華,也真心對你好。不過,我勸你做事別做的太絕,適可而止。”
“很抱歉,我可以阻止誠接近韓沫,我阻止不了韓沫來糾纏誠。”
“我沒說讓蕭誠離開沫沫,其實,我當沫沫是我的妹妹,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嫁一個真正喜歡的人,無憂無慮的生活。你回去幫我告訴蕭誠,他如果騙沫沫,就一騙到底,要讓我知道他傷害沫沫,別說唱歌,我讓他以後連話都講不出來……”
“你!”
“還有,聽說你今天差點出車禍。”他溫柔地對她說:“從明天起我會讓人保護你,免得你出了什麼意外,沫沫怨恨我!”
“為什麼?!”聽見安諾寒這麼說,蕭薇更加嫉妒,更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不公平,她大聲質問:“同樣是背叛,你為什麼沒辦法原諒我,卻對韓沫這麼寬容?你當初對我有對韓沫一半的細心,我怎麼會跟Jack……”
“上床?”安諾寒冷冷地為她補充完整。
“我……”蕭薇看向遠方,燈火在她眼中模糊一團,什麼都看不見。
“比起你和Jack上床……”安諾寒平靜地說:“我更不能原諒你不相信我。當初我把一切都和你說的很清楚,也告訴你我和沫沫的關係,你非但不相信我,還認為我想要沫沫的家產……”
安諾寒嘲諷地笑笑:“口口聲聲愛我,在你的思維了,我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
蕭薇覺得自己除了離開,沒有別的可以說了。
她轉過身,沿著來時的林蔭路走回去。
……
不是每個女孩兒都像沫沫一樣幸運,生活在天堂里,流著天使的血液。
至少蕭薇不是,在她來澳洲之前,她和繼父生活在一起。她的繼父是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商人,表面上對她溫柔疼愛,內心裡要多齷齪又多齷齪。從繼父和他的生意夥伴身上,蕭薇看過太多世事的醜惡,見識過太多男人的虛情假意。
所以當初安諾寒告訴她一切,講了一番責任與親情的無奈之後,提出跟她分手,她根本不信,她發瘋一樣罵他,打他。
他沒有躲避,無言地看著,任由她打到累了。
後來,儘管她多疑,她恨他,她認為安諾寒和其他男人一樣,只會用甜言蜜語哄騙她……可愛和恨的矛盾中,她又壓抑不住對安諾寒的想念,求他回到她身邊……
和其他女人分享一個男人的日子並不好過,尤其是看見他們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而自己總要躲在暗處悄悄看著,那一刻,蕭薇總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破壞別人幸福的小三……她不明白世界為什麼對她如此殘忍。她什麼都沒錯,是韓沫介入他們之間,搶走了她的戀人,是安諾寒不夠堅定,總徘徊在兩個女人之間。
為什麼痛苦的卻是她一個人!
直到有一天,安諾寒徹徹底底拋棄了她,她一個人在天堂&地獄買醉,無意間看見兩個男人從一個包廂走出來,其中一個好像是安諾寒,她追過去。
“安!你聽我解釋。”
男人回頭看她一眼,一張酷似安諾寒的臉,卻比安諾寒冷峻得多。
“你?”她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男人冷眼打量她一番,搖搖頭,一副大失所望的神情。
男人用中文和他身邊的男人說:“唉!我兒子的審美觀實在太差勁了!”
蕭薇立刻明白眼前的人是誰。
蕭薇受不了這種侮辱,想要發火,當她對上男人凌厲的眼神,忽然脊背發冷,什麼火氣都嚇沒了。
當蕭薇看見兩個男人被一群人前呼後擁著離開,看見天堂&地獄的總經理畢恭畢敬的神情,她才知道安諾寒沒有騙他,他的父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拳師,可惜已經太遲了。
路可以往回走,人生不會。
看見自己遇人不淑,沫沫卻被安諾寒捧在手心裡呵護,蕭薇心有不甘,想盡一切辦法讓沫沫和安諾寒分開了,以為看著他們痛苦,她心裡會好受些。
現在她的目的達到了,原來痛苦的還是她一個人。
沫沫和安諾寒仍然平靜地生活著,沒有天翻地覆的仇恨,也沒有痛不欲生的心碎。
她錯了!
費盡心機拆散了一對根本沒有相愛過的人!
看著蕭薇的背影越走越遠,安諾寒轉過身,走向另一個方向。
那晚,安諾寒在天堂&地獄喝了很多酒,清冽的白蘭地倒映出他眼底清晰的痛苦。
……
他手機屏幕上播放著一個短片,看效果是有人用針孔攝錄機在醫院拍的很多片段的剪輯。
有沫沫和蕭誠一起聽音樂,一起哼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