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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在想,我甚至想到了無數種傷害女人尊嚴的名字,可我萬萬沒有想到她說的答案:
“白凌凌……”
白凌凌!雖然晚了幾屆,我和心心也聽過T大流傳已久的八卦傳聞,可我們以為那不過是鄭明皓年少時的愛戀,早已被歲月抹去了痕跡,成為了一種美好的過往,雲淡風輕。
卻不想,三年前那條意外的簡訊發送到心心新辦的手機卡,並不是一場浪漫的邂逅,電話中一來一往的調侃暢談和相交三年的朋友之情,也不是心與心的靠近,那不過是一個男人困在了走不出的愛戀中。
靜默許久,我才說出話。“心心,不管他多可恨,你也不該隨便找個男人去報復他。”
“報復?”她搖頭,“我沒想報復他。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和愧疚。”
我也愛過,所以懂她的心意――面對自己真心愛戀過的男人,即便心中傷痕累累,也總想為自己留下最後的尊嚴,為他留下最後一條退路。
別無他話,我問:“你吃午飯了嗎?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她搖頭。“我困了,想睡會兒。”
心心大概累壞了,一覺睡到第二天清晨。
醒來後,她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辦了一張新的電話卡,給每個朋友打電話,笑著談理想面談人生,唯獨不談愛情。
我實在看不下去,拉著她去飯館吃飯。她點了好多的菜,一邊吃還一邊笑著跟我聊天。
我問她:“你真要跟一個不認識的男人交往?”
她笑答:“我認識他三年,跟不認識有區別嗎?”
“你根本不喜歡那個男人!”
她仍在笑:“他現在也不喜歡我……相親而已,合則聚,不合則散。”
我嘆氣,再也說不出話。
窗外被風卷落的一片黃葉,她扭過臉去看。
在她臉上我再也看不見大一時那個讀遍了言情小說,信誓旦旦看透愛情,自詡為愛情專家的女孩兒;那個不在意裸婚,不在乎男人的外表,只求找個真心愛她的男人一生相伴的女孩兒。那個有一點迷糊,有一點天真,有一點執著,有一點倔強,笑容特別的甜,會甜到人心裡的女孩兒……
她說:“喜歡過,勇敢過,爭取過,我對得起自己,我不後悔――雖然,這個男人根本不值得我愛!”
她說:“我現在發現網上有一句話說的特別對:‘上帝賜予女人美麗的外表,是為了讓男人愛女人,而上帝賜予女人愚蠢的大腦,是為了女人能愛上男人……’”
她還在笑。
我沒有告訴她,她的笑容特別苦澀,會讓人忍不住流淚。
……
博信和景天的合作出奇的順利,五天後,我和楊穎接到了陳經理的指示,要我們參加景天公司第二天下午三點的項目討論,還要我和楊穎幫他準備兩個簡要的報告,楊穎準備關於合作的具體問題,而我需要準備一個介紹我們公司以往成功案例的報告。在公司通宵加班翻了厚厚一疊資料,我連行囊都來不及收拾直奔機場,在飛機上還在修改報告。
計程車停在了景天大廈門前,我才收了電腦下車。
多年沒來,我老爸一手建起的景天大廈與記憶中那種後現代主義的華麗截然不同了。潔淨寬敞的大堂,潔白的大理石地面,淺灰色的壁紙,碧綠色的植物隔斷與潔白梔子花點綴,入門便送來宜人的清香。
在前台接待小姐的引領下,我們一路走向直升電梯,銀灰色的電梯門徐徐打開,一身素白的倩影自電梯走出。我愣了一下,同時也看見迎面走來的許小諾僵在原地。她手腕的紗布已經拆了,只繞了一圈雪白的絲巾。
前台接待小姐完全不似剛剛接待我們時的漫不經心,畢恭畢敬得像是見了景天的女主人。“許小姐,您回去了?”
許小諾恍若未聞,直直看著我,暗色的黑眸閃動著鋒利的光芒,那是恨,強烈到了無法掩飾的恨意。
難得如此陽光明媚的午後,我這個名正言順的景太太偶遇老公曖昧了三年的“情人”,看似劍拔弩張。我努力回憶了一下狗血電視劇中的狗血劇情,正宮貌似該冷嘲熱諷一番,以泄心頭之恨。
我沒那麼無聊,也沒那個時間。我側身給她讓路,並淺淺的頷首,回給許小諾善意的微笑,像是遇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舊識。
許小諾沒有動,回我一個傾城的媚笑,從包里拿出一條銀白色的鏈子,掛在脖子上。
十字架圖案的吊墜在她柔嫩的頸窩處輕輕晃動,將我的笑容定在了嘴角。
我並不是個記憶力特別好的人,但屬於景漠宇的東西我每一樣都記得清清楚楚,特別是這條十字架圖案的鏈子。據爸爸說,這條鏈子是景漠宇被領養的時戴在脖子上的,是他親生父母留給他唯一的東西。
有一次我看電視劇上男主角把母親的衣物送了女主角做定情信物,我也半開玩笑地問他,“如果我喜歡你的鏈子,他舍不捨得把它送給我呢?”
他蹙眉深思。
我趕緊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別糾結了,我跟你開玩笑的。”
現如今,他把父母的遺物送給了許小諾,哪意味著什麼……我不敢去深思。
“言言,怎麼不走?你愣什麼神啊?”被楊穎的催促驚醒,我才發覺接待小姐早已等得不耐煩,楊穎正狐疑地看著我。
我瞥了一眼接待小姐的名牌,跟著她們走向電梯,一路來到六樓的會議室。
討論項目具體實施方案這種無關緊要的會議,日理萬機的景漠宇自然不會參加,會議室里只坐了我們老大陳經理和技術部的兩個總工,還有景天年輕有為的項目總監和企劃部的副總。會議的氛圍很是輕鬆,做做報告,討論一些合作細節性的問題,是以陳經理將作報告的機會給了我。
難得有這樣的鍛鍊機會,我沒有推脫,直接走到會議室最前方。
迎著投影儀幽藍色的光線,我聚精會神做著報告,完全沒有留意到門口駐足的黑色人影。
直到門口響起了一聲呼喚,“景總,您要的文件準備好了……”
我條件反she看向門口,讓我思念多日的人側身站在會議室門外,正接過文件,飛速簽上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都說某心搶戲,某心決定悄悄退出。再次鄭重聲明,本篇小說純屬虛構,某心只是來打醬油的,至於某心像凌凌,還是凌凌像某心,這個問題,問小鄭去吧,哈!
☆、34、
我條件反she看向門口,讓我思念多日的人側身站在會議室門外,正接過文件,飛速簽上名字。
此時的景漠宇,與我記憶中的任何時候都不同,半垂著臉,細碎的長髮半遮著冷峻的側臉,辨不清絲毫的情緒,黑與白的陰冷色調打在他深色的商務西裝上,修長的指尖在文件上劃出流暢的曲線,張揚得不止是冷漠,還有一種不容侵犯的孤傲與魄力。
合上文件,交給送文件的人,他又跟身邊的高高瘦瘦男人說了幾句話,腳下的步伐漸漸向會議室的方向靠近。
我下意識想理理頭髮,整整衣衫,可轉念想想,我的頭髮和衣服凌亂得不堪入目時他都見過,我何必裝模作樣……於是我收回被勾走的視線,看向會議室里其他人。
見景漠宇走進門,整個會議室突然沉浸在強大氣壓下,項目總監忙起身讓位,企劃部的周副總和我們老大也準備起身,景漠宇平淡伸手,壓了壓,示意他們坐下。之後,他選了個讓眾人皆意外的位置,會議室最不起眼、最角落的位置――我坐的位置旁邊。
楊穎和陳經理對視一眼,轉過臉朝我擠擠眼睛,很明顯,她懂了景漠宇的目的。
可惜會議室里其他人沒有這份玲瓏剔透的心思,周副總見了景漠宇跟遇見了百年不遇之人似的,馬上拿著會議記錄奔出去,一屁股坐在我的位置上跟景漠宇匯報會議進展。說句實話,倒退十年,她一定也是個水靈靈的大美人,可惜歲月不饒人,年過三十的白骨精,再精緻的妝容都掩不住眼底那份被歲月磨礪出的蒼老。特別是跟我顛倒眾生的老公坐在一起,越發的顯得老氣橫秋。
她越靠越近,景漠宇側身靠向遠離她的一側椅子扶手,低頭看著會議記錄。
我忍著把她趕回自己座位的衝動,謙恭地詢問各位業界精英是否有問題。
在場的大老闆不說話,自然沒人敢輕易開口。我站在台上冷場了足足半分鐘,正準備灰溜溜退場,大老闆忽然開口。“我只是來坐坐,你們繼續開會。”
景天兩位正副總這回不再問那些捧場的問題,問的問題一個比一個有深度,一個比一個有內涵。有些我還能勉強應付過去,有些過於刁鑽,我應付不了,只能含糊了事。其間,景漠宇的手機不止一次的在桌上瘋狂震動,他恍若未聞,全部都是他帶進來那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拿著電話去會議室外接聽,再回來附在他耳邊匯報請示。
看著一派帝王作風的景漠宇,我才明白什麼叫做真正的高高在上,什麼叫真正的不可一世。剛才兩個趾高氣揚的正副老總一見他,馬上小心翼翼察言觀色,那眼神並不像看公司的老總,倒像看著掌握生殺大權的帝王。
如此看來,他平時在家裡冷淡漠然的態度,簡直平易近人得不能再平易近人了。
靜靜等了一會兒,大家再無問題,我走下台,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晚上怎麼安排的?”景漠宇問周副總。
“定了鴻賓的海鮮樓,晚上六點,您能參加嗎?”
他看看表,“嗯,我晚上還有事,不參與了,你們陪好陳經理。”
“好,好!”
景漠宇又對著那個為他跑前跑後的男人交代了幾句話,起身離開。從始至終,他沒跟我說一句話,甚至連眼神都沒與我相會一次,仿佛我們只是陌生人。
我正感慨,意外的呼喚從身後響起,“景小姐,”
我回頭去看,那個高高瘦瘦卻不知何時竟站在我身後,正傾身靠向我,輕聲詢問:“景總請您會議結束去他辦公室,他有些事情想跟您單獨談談,不知您方不方便?”
他沒有說出任何邀請的理由,我也找不出拒絕的理由。“好的,他的辦公室怎麼走?”
“十樓,右手邊第一間辦公室就是了。到時我會在門口等您。”說著,他伸手遞上自己的名片,“我姓金,是景總的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