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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非但一點沒笑,眼中的隱瞞反倒越積越厚重。我感覺出他的異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怎麼了?你下午去哪了?為什麼手機都不開機?”
“我去T市一趟,在飛機上不能開手機。”
“哦!”一瞬的沉默,我再也沉不住氣,笑著對他說。“我們復婚吧。”
“……”他用盡全力將我擁入懷中,這一刻,沒有什麼比這樣緊緊的相擁更真實,更滿足。
“你知道麼,我懷孕了!”
“懷孕!”
在的身體一僵。在他的眼神中,我沒有捕捉到如期的興奮,儘管他好像努力想作出一點興奮的表情捧一下場,終究看起來太過勉強。
“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我去了T市醫院。”
短暫的茫然,我仿佛讀懂了他極力壓抑的痛苦。
“言言,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有心臟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心功能不全,不能生孩子,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流產的時候,心臟病發,差點死在急救室。”
“你怎麼知道的?!”
“我如果沒有在樓梯口聽見你和那個男人的對話,你是不是打算永遠瞞著我?!”
“我……”瞄了一眼樓上爸爸的房間,“我們回房說吧。”
拉著他回到房間,鎖了房門。
他告訴我,他在樓梯口聽到我和大叔的對話,知道我得過心臟病,還一直瞞著他。然後,他馬上想到文哲磊是T市醫院的心內科醫生,一定知道我的病情。所以他立刻坐飛機去了T市,在T市醫院找到了文哲磊隱藏的病歷,還有當年給我做藥物流產的婦科醫生。
他才知道我們結婚的那幾個月,我經歷過什麼。
其實現在回想起來,經歷什麼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對他還有感情,還有愛。現在,我們又有了孩子,不管將來的結局是什麼,我們都不能再放開彼此的手。
“言言,我們可以不要孩子……”他看著我,眼中從未有過的堅定。
“我的病已經好了,醫生說我可以要孩子。”看出他不相信,我有些急了:“這次我真的沒騙你,這兩年我的身體恢復的很好。”
“我剛剛請到一個美國心臟內科的權威,他明天會到A市,給你做全面的檢查。”
雖然我認為自己的病情不嚴重,沒有必要請什麼權威來看,可是他語氣中的緊張和在意還是讓我感覺心裡暖暖的。
靜好的夜晚,默然相對,他不用再說什麼,我已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不一樣情感。以前每天都要問一遍的問題,忽然習慣性脫口而出:“你愛我嗎?”
“嗯……”又是一樣的答案,我意料之中。卻不想他頓了頓,接著說:“我愛你!離開你之後,我才發現我早已經愛上你了,早在結婚之前……”
“你,說真的?”意料之外的變化讓我有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周圍的一切都像是夢境一般虛幻,我要努力揪著他的衣袖,才覺得踏實。
“真的,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可能從我答應會永遠陪著你的時候,我的世界好像只有你一個女人,我對任何女人都提不起興致。每天都要惦記著你,擔心你被人欺負,擔心你晚上做惡夢沒有睡好,擔心你只吃肉,營養不良……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們分開,生活會變成是什麼樣。”
眼角被水珠浸濕,他托起我的臉,吻去我的眼角的濕潤。“言言,經歷了這兩年,我更加確信,我不能失去你……”
我用力點頭。“你知道嗎?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好久了。”
有他這番話,不管將來如何,我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修文找感覺了,貌似找到一些,今晚還有更新。
☆、60番外之景漠宇
“你的心臟病治好了沒?”
“好的差不多了,這兩年都沒有再發病。”
“你可要小心,你發起病來真挺嚇人的……”
“是啊,上次幸虧你救了我……”
“……”
熟悉和陌生的聲音漸行漸遠,景漠宇站在已寂靜一片的樓梯口,只覺得字字句句還響徹耳畔,還能刺穿耳膜。尤其是“心臟病”三個字,讓他顫抖的指尖久久不能鎮定。
無光的樓道恍惚間變成一片潔白,似有若無的濃重血腥氣四處瀰漫,他仿佛又看見記憶中最悲傷的離別,看見呼吸漸漸微弱的養母艱難地喘息著,溫柔的眼中噙著淚水,纖細的手指無望地在空氣中伸展,想要抓住她留戀不舍的世界,可終究是什麼都抓不住,無力地垂下。
僅五歲的他,第一次品嘗到生離死別的悲傷,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世上有一種疾病可以那麼突然地奪走一個生命,縱然他的養父勢力再大,也無法阻止愛人的殞滅。
那種疾病,叫做“心臟病”!
所以從那之後,他很擔心身邊的人還會再患上那種病,尤其是他最喜歡的妹妹。
幸好言言年幼時,能吃能睡,身體比一般的孩子都健康,只偶爾遇上什麼傳染性極強的流感,才會感冒發燒。每次送她去醫院,他都會抓著醫生的袖子問上很多遍:“我妹妹得的是不是心臟病?”
醫生笑著摸他的頭。“不是,只是感染了流感,打幾針就會好。”
看出他不信,醫生拿著剛列印出的心電圖給他看,“你看看,她的心跳很正常。”
他根本看不懂心電圖,但醫生平和的微笑讓他安下心。
後來言言長大了,身體越發健康,連流感也不得了。他也了解了一些心臟病的基本常識,知道心臟病的患病率並不高,有心臟病的人大都氣血虛弱,容易疲勞,少量的運動就會呼吸急促。回頭再看他的寶貝妹妹,活蹦亂跳在院子裡跑來跑去,臉不紅氣不喘,他才徹底放下了心病。
不再擔心她也會和媽媽一樣,突然離開。
直到兩年前,一場起訴離婚結束了他們的婚姻。不久後,他聽說養父因礦山的違規操作被抓,上面直接派專案組下來調查,A市沒人能說得上話,也沒人知道調查的內情。
他知道許小諾沒有這個能力,一定有人再暗中做了手腳。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個人是傅夏陽的兒子,文哲磊,T市醫院一個很有名的醫生,也是心臟內科的專家。
除了痛心涉世不深的言言被那個無恥的男人利用,欺騙,他也曾有過一絲憂慮,擔心言言對他隱瞞了什麼。
他讓人翻查過言言在T市醫院的病歷,除了一張包括心律在內的一切正常的體檢記錄,就只有她在婦科做藥物流產時的病歷。婦產科的病歷上清楚地記錄著她在流產過程中大量出血,在急救室搶救了四十多分鐘……而急救的家屬簽字欄,留下的是文哲磊的名字。
傍晚的殘陽血一般的紅,紅得染盡眼底。他手中的病例皺成一團。
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如此決絕地離開他,她的愛真的已經不在他身上了。哪怕她對他還剩下一點點感情,她都不會在生命垂危的一刻,還不願意再見他一面,也不讓他見她一面……
明知緣分早已走到盡頭,他還是希冀著言言知道了真相,知道文哲磊從頭到尾都在欺騙她,利用她,甚至害死了他們的孩子,讓他們誤會重重,她也許會看清一切,不再執迷不悟。
沒想到,她最後還是寧願守著昏迷不醒的文哲磊,也不願再回到他身邊。
……
然而,此時此刻,在樓梯口聽到這樣的對話,他不得不懷疑,兩年前發生的事情並非他想的那樣……
匆匆回到辦公室,景漠宇打電話通知保安攔住一個送外賣的男人,大約四十幾歲,他特意告訴保安,要他們一定要客氣。
沒多久,保安回電話,告訴他人已經請進了保安室。他掛了電話,馬上下樓。
安靜的保安室里,景漠宇取出一張名片,寫上自己的私人電話遞給他。“我聽說是您救了我太太,我很感謝你……這是我的名片,以後不管您遇到什麼事,只要拿著名片來找我,我一定會幫您解決……”
“你太太?哦,那個小丫頭!這個……”不善言辭的中年大叔連忙擺手,“我也做什麼……當初我也是看她可憐,把她送去醫院,我沒想圖什麼回報!”
“我知道。”景漠宇將名片塞到他手中,“不過人生在世,誰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名片您收好,說不定什麼時候會有用。”
大叔看出他有誠意,遲疑著收下了名片,連聲道謝。
景漠宇緊接著又婉轉地詢問了大叔當時的情況,大叔一向性子直,也沒多想,憑著有些模糊的記憶簡單地重複了一下當時的情況。
景漠宇沉默地聽著,聽他描述著那一夜的狂風驟雨如何的無情,寂靜無人綠湖公園如何的黑暗;
昏倒在鞦韆邊的女孩兒如何的渾身濕透,奄奄一息;
還有,大叔冒著大雨背她去附近醫院的時候,她趴在他的背上,是如何哭泣著輕喚:“哥,你來了……我知道我一定能等到你……”
還有,醫院的大夫如何緊張地搶救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她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回來……
末了,大叔發現眼前的氣度非凡的俊美男人眼底已泛紅,放在桌上的手也扭曲得快要斷了,他才意識到自己可能說的有點多了,急忙安慰說:“不管怎麼用,小丫頭還活著,你們還能好好在一起……”
景漠宇乾澀的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不可聞。“真的謝謝您!”
如果不是今天他無意中聽見,不是大叔告訴他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那個疾風驟雨的夜晚,她掙扎在死亡邊緣的時候,他卻陪在一個無所謂的女人床前……讓她獨自承受病痛。
他的雙手握得更緊,只有這種從指骨傳來的劇痛才可以減輕一些心中的刺痛感。
大叔離開之後,他叫來了金助理,“你知不知道言言有心臟病?”
金助理一臉茫然,“心臟病?”
“當年我讓你查過文哲磊和她是怎麼認識的,你為什麼沒告訴她有心臟病?!”
“不是體檢的時候認識的嗎?而且我查過病歷,她的體檢結果確實寫著一切檢查,怎麼會有心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