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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明白,處分的目的是整頓校紀,如果男生一個個都隨便往女廁跑,成何體統?」
「我知道,殺雞儆猴。」
章正信看著他,不由想起當年那個特立獨行而魅力四射的年輕女人,一模一樣的眸子,一模一樣的叛逆靈魂。
「我先走了。」說完也不等章正信答覆,荊嶼就推門離開了。
鹿時安轉過臉,猶豫了下,才開口:「章伯伯……」
在學校里,她一向管章正信叫章校長,之所以現在喊伯伯,當然是想要打親情牌——畢竟,她算是被章正信看著長大的,小時候在他懷裡抹過鼻涕的關係。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章正信傾身,替她倒滿茶,「是因為高三的柴貞欺負你,荊嶼才會闖進去救人。責任在柴貞,不在荊嶼。」
鹿時安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她以為校方是被蒙在鼓裡才會要處分荊嶼。
「她現在高三,那兩個女生也是,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做處理。」章正信安慰道,「但我會私下找她談一談,保證她往後不會跟你為難。你也不要再主動接觸她們,管好自己的事就行。」
鹿時安茫然地看著章正信。
高三嗎?因為快要高考了,所以不想擾亂軍心,就可以放任不管了嗎?她不大明白成人世界的利弊選擇,如果是她,會認為首先要做人,然後才是做學生。人都做不好,考不考得好,重要嗎?
鹿時安問:「那荊嶼……」
「走個形式,不記入檔案,沒有太大影響。」
鹿時安這才稍稍安心,離開之前,猶豫再三還是問道:「章伯伯,荊嶼的媽媽,和您、我爸爸媽媽都曾是同學嗎?」
「曾經是的,後來肄業了。」
「為什麼?」
「她是唱美聲的,嗓子壞了,就退學了。」
鹿時安本還想問嗓子為什麼壞了?可是看見章正信不欲再說,只好作罷,告辭離開了。
回到班上,正是自習課,可他倆的桌子卻空著。
她不知道荊嶼去了哪裡,問前後排的同學,都說不知道。直到放學鈴打響,荊嶼都沒有回來,鹿時安只能把兩人的書包收拾好,邊做作業邊等他。
教室里漸漸沒人了,安靜得能聽見窗外各種各樣的喧譁,還有偶爾從他們教室門口經過的人小聲的議論。
鹿時安聽見了自己的名字,也聽見了荊嶼的。
今天的事顯然已經在學校傳開了,只是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曉得真相。
「——主席台上罰站的是荊嶼吧?」
「活該,誰讓他闖女廁了,不要臉。」
鹿時安猛地丟下筆,衝出教室,伏在欄杆上往下看的兩個女生這才發現教室里原來還有人,又看清了她是誰,頓時面面相覷。
從教室外的走廊,可以俯瞰操場,鹿時安一邊跑,一邊看著主席台上形單影隻的清瘦少年。
放學後的操場上都是踢球、打球的男生,而所有喧囂似乎都與他無關。
鹿時安一路衝到主席台下,頓住。
放空中的荊嶼看見她,眼裡情緒波動了下,終究只是說:「丁藍走了沒有?今天你讓她陪你回家,別等我。」
鹿時安雙手並用,爬上主席台,「……她已經走了。」
荊嶼怕柴貞會讓人找她麻煩,想讓她先走,又不敢讓她先走,猶豫之間身上已經被披了件校服外套,擋住了西斜卻仍火辣的陽光。
他垂眸,只見鹿時安已經盤膝在他身後的陰涼里坐下了。
「你站你的,」鹿時安把作業本鋪在腿上,「我做作業等你。」
第19章 食髓知味(19)
剛開始天邊夕陽將落未落,操場上還有男生在踢球。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太陽總算徹底沉下西山,夜色攏上枝頭,操場只剩下四角的照明,主席台漸漸陷入黑暗之中。
等鐘樓敲響九下,荊嶼轉過身,就看見小姑娘已經歪在牆邊,睡著了。
筆和本子還擱在她盤起的腿上,鬆散的髮絲被晚風吹得貼著她沁汗的小臉上。
荊嶼蹲在她面前,凝著那張恬靜柔美的睡顏,許久都沒忍心叫醒她。
他把之前鹿時安用來給他遮陽的校服脫了下來,小心翼翼地該在她身上。
可她還是被驚動了,迷迷瞪瞪地睜開眼來。
兩人之間太近了,她愣了好一會兒,直到心臟自發地加速跳動,才想起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立馬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荊嶼拿著校服的手停在她肩頭,在她惴惴不安的視線里收回手,「以為你還要睡一會。」
鹿時安搖頭,迷迷糊糊地看了眼無人的操場,「你可以走了嗎?」
「嗯。」
「那我們回家吧。」鹿時安撐著地面想要站起來,結果盤膝太久,腿腳又酸又麻,踉踉蹌蹌地站不穩,下意識地找東西扶,結果被荊嶼攔腰穩住了。
只是一瞬的接觸。
荊嶼很快就撤開了手。
可是鹿時安的心臟已經蹦到喉嚨口,「……謝謝。」
「不用。」荊嶼醒了醒嗓子,「自己能走?」
「能。」
看見荊嶼彎腰拎起她的包,鹿時安忙說:「謝謝哦。」
「說了不用謝。」
「哦……」幹嘛兇巴巴的嗚嗚。
除了高三還在上晚自習,校園裡早沒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