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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有鍋碗瓢盆的清脆聲響傳來,她顯然是習慣了做這些,一切井然有序。
不到十分鐘,荊嶼面前的餐桌上就放好了豐盛的早餐,軟硬甜鹹,冷熱中西,應有盡有。
鹿時安穿著木耳邊的小圍裙,笑眯眯地坐在他對面,「快點吃,吃完還要念書,抓緊啊。」說著,還把筷子整整齊齊地放在了他面前。
老闆給的豆漿是熱的,被她加了冰塊,現在溫度剛剛適口。
三明治的切口整齊,生菜、番茄和煎蛋層次分明,漂亮得像夏日雨後的彩虹。
一小碟果蔬沙拉,每一塊水果都差不多大小,盛在玻璃小碗裡,上面插著卡通銀簽,一隻擠眉弄眼的小狐狸站在簽頂上,煞是可愛。
太過精緻,就像在夢裡。
或許就連做夢,荊嶼也未曾夢見過這樣溫馨的場景。
一塊三明治很快下了肚,對面的鹿時安又把自己的那份遞給他,「我沒碰,乾淨的。」
荊嶼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那你呢?」
「等等呀!」鹿時安小跑著回廚房,把剩下的切片麵包抱了過來,然後小心翼翼地夾起果蔬沙拉,平整地放進兩片麵包之中,張口,咬下,然後歪頭沖他一笑。
又被什麼,撥了一下心弦。
甚至有一瞬,荊嶼幾乎忘了接近鹿時安的初衷,只想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下去,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好。
「喂,集中注意!」鹿時安手裡拿著支卡通筆,在荊嶼面前的課本上敲了兩下,「一寸光陰一寸金,不可以走神喔。」
荊嶼這才發現,就在剛剛,他的心思又不受控制地飄遠了。
「嗯。」他埋下頭,紙筆相觸。
好一會兒,整個客廳里都只有沙沙的書寫聲,直到他重新抬起頭,正要把作業本遞給鹿時安,卻愣住了。
兩個人是面對面坐著的,鹿時安背著陽台的光,低著頭,一手托著腮,一手拿著筆正在演算,隨便攏起的髮絲順著面頰滑落,有一縷落在紙頁上,時不時被她無意識地拿筆撥開。
荊嶼抬手,拿手中的筆尾一挑,將那縷不乖的髮絲重新挑到她耳後。
前後不過三秒,當鹿時安那雙氤氳的大眼睛茫然地看向他,荊嶼才猛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連忙放下手,攥緊了筆,不自在地撇開了視線,「看著礙眼。」
鹿時安眨眨眼,非常懷疑他嫌棄的到底是她的頭髮,還是她這個人,不然為什麼又連個正眼都吝嗇於給了?
「做好了嗎?我要檢查了喔。」鹿時安說著,伸手去取他的作業本,不料荊嶼突然手肘一橫,壓住了本子的同時也壓住了她的手。
鹿時安更茫然了,收也不是,拿也不是。
心臟突然咚咚地加速,臉頰的熱度像加溫中的烤箱一路上揚。
他手臂肌膚的溫度也是火熱,讓鹿時安驚訝。
「你——」
「我——」
「你先說。」異口同聲。
鹿時安潤了下唇,「你別怕,做錯了……我也不會笑你。」
荊嶼愣了下,手臂抬起,似乎笑了下,「好。」
目光從她飛快縮回去的小手上掃過,白皙乾淨,手指纖細,不著修飾,握在手裡應該很軟。
他一驚,恍然察覺到一閃而過的旖旎念頭。
從前在酒吧也好,相處的同齡人也罷,他也常常聽人說起男女朋友之間的事,只是從來無法理解——不就是些物理交互?有什麼值得心心念念?
沒想到,天道好輪迴,他也有今天。
「荊嶼。」
鹿時安輕柔的嗓音把荊嶼的注意力拽了回來,他抬眼,只見對面小姑娘的表情有點古怪。
「怎麼?」荊嶼蹙眉,「做錯了?」
鹿時安搖頭,「都對的。所以,你平時在學校里為什麼要裝作什麼也不會?」明明思路清晰,道道都對。
荊嶼低頭,「沒什麼意思。」
鹿時安問:「你想要什麼意思啊?其實你就是故意跟李老師過不去,對不對?」
少女眸光明亮。
荊嶼忽然意識到,她雖然單純輕信,可是並不傻,某些程度上甚至還很通透。
「……嗯。」荊嶼垂睫,「算是吧。」
對面的鹿時安輕輕地笑起來,「你怎麼跟個小孩子一樣,這麼幼稚的。」
她生得好看,笑起來眼如彎月,暖如春水。
荊嶼凝著她,許久,低聲說:「你才幼稚。」
幼稚到這樣信任他,甚至還把他當成孩子看待。
*** ***
半小時後,兩人一起去學校,半途中遇見在街邊籃球場打球的寧九。
其實打老遠寧九就看見他倆了,因為驚訝還投歪了一個球,但到底沒有出聲叫荊嶼,而是直到課間,乘著鹿時安跟丁藍去WC的間隙,才把荊嶼叫出來。
「阿嶼,你該不會跟鹿時安……那個了吧?」
荊嶼蹙眉,「哪個?」
寧九梗了下,面色複雜,「昨晚,你沒回家住,那你住在哪?不會是鹿時安家吧……」
荊嶼眉頭更緊,「你怎麼知道我沒有回家?」
「昨晚有人上你家鬧事去了,驚動了警察。」寧九斟酌著用詞,「沒看見你,你肯定是不在。別擔心,沒什麼大事,就是那些人在門口潑了油漆。你媽媽……你最好抽空回家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