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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時安垂下眼睫,慢吞吞地問:「你怎麼知道,我家住這樓上?」
寧九一愣,打著馬虎眼兜圈子。
鹿時安脆聲問:「是荊嶼讓你來的,對嗎?」
鹿時安一雙眼睛尤其明亮,因為受了驚嚇,兩頰有些不自然的紅暈,這使她看起來更加楚楚可憐,就連寧九這種一向喜歡成熟美艷大姐姐的男生,也不得不承認——好可愛!想保護!
他忙不迭搖頭,「不是!跟阿嶼沒半毛錢關係,我發誓!」
鹿時安聽了,嘴角一彎,露出些許清淺的笑來。
寧九是目送鹿時安上樓後,才轉身離開的。
直到拐出小區大門,看見倚在牆邊的荊嶼,他臉上還有如夢似幻的神色,張口第一句就是:「我靠,這丫頭怎麼這麼可愛?我跟她說今兒的事跟你無關,她忽然就沖我這麼一笑。」
他做了個嫵媚的笑,半點沒捕捉到鹿時安的神|韻。
荊嶼無語,「她到家了?」
「到了到了,我親眼見她進樓棟的。你呢?有收穫嗎?」
荊嶼神色冷銳,「柴貞不在附近,張凱他們是自己來的。不過也未見得能跟她脫得了關係。」
「嘖,最毒婦人心。」寧九感慨道,「你說都是女孩子,安安就像小公主,柴貞怎麼跟老巫婆似的——」
「你叫她什麼?」荊嶼打斷他。
「安安啊。」寧九撓撓頭,不好意思地問,「還是說,你也覺得鹿鹿更可愛一點?我看她朋友都叫她鹿鹿,我不想跟別人一樣。」
荊嶼:「……」
寧九覺得周遭低氣壓突盛,端詳著好友,試探性地問:「你這撲克臉幾個意思?不讓我叫她安安,為什麼?」
為什麼?因為,不想有人覬覦小矮子。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想獨自占有,不和別人分享,只有他才是擁有「獨一無二」稱呼的人……
這個念頭令荊嶼吃驚。它已經完全偏離了他的初衷,甚至,超出了他自以為對鹿時安抱有的感情。
寧九湊近他的臉,不懷好意地逼問:「我就要你一句準話,你是不是喜歡鹿時安?你要是真喜歡她,我二話不說立馬叫嫂子。你要是不喜歡,我可就要追她了啊!」
「你離她遠點!」荊嶼脫口而出。
寧九壞笑,「我倆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我可沒見你對哪個女孩子這麼另眼相看。就說柴貞吧,也算忽悠了不少無知少男,也沒見你動一點兒心思。為啥對『安安』就不一樣了呢?你看你看,又給我甩臉子!」
他不就說了句「安安」嘛!瞧給惱的,嘖嘖。
「是。」荊嶼忽然開口,打斷了寧九。
寧九一愣,「是什麼?」
「她對我來我來說,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鹿時安抬起的手,僵在了荊嶼肩頭上方,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她沒有上樓,見寧九轉身離開之後,就又偷偷跟著出來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肯定是荊嶼在附近讓他幫的忙。原因自然是她不讓他送自己回家了,可他又放不下心。
一碼歸一碼,就算生氣昨天他跟柴貞之間的曖昧,今天被救了一命也不能什麼表示也無。
她鹿時安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孩子,從不做忘恩負義的事兒,所以她追來了,而且理直氣壯。
但這理直氣壯只持續到親耳聽見荊嶼向好友承認——「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樣。」
心臟像失了控的鹿,拼命地撞著胸腔,每一下都激烈得好像要從喉嚨口蹦出來。
「啊,」寧九醒了醒嗓子,看好戲似的對荊嶼說,「我建議你,回一下頭。」
荊嶼以為他又在使詐,沒打算理他,「所以你別動鹿時安的心思,她是我的。」
身後突然傳來跑步聲,荊嶼一怔,回身剛好看見撒丫子開溜的鹿時安。
逃竄的小背影像只怕被抓住尾巴的小鹿。
他人高腿長,三兩步就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把人箍在自己面前,「既然過來了,為什麼不打招呼就走?」
鹿時安一張小臉緋紅,眼神亂瞟,就是不敢跟他四目相對。
「咳咳,」寧九醒著嗓子,抱著籃球走到兩人身邊,「既然沒我什麼事,我回去打球了,兄弟們還在等我。還有啊——剛我是逗你的,逼你說真心話呢!我喜歡啥類型你是知道的啊。哈哈哈哈,嫂子拜拜!」
鹿時安原本就處於自爆邊緣,寧九的這聲「嫂子」不亞於直接拔了導火|索,她恨不得原地挖個洞,立刻把自己給埋了。
「都聽見了?」荊嶼問。
鹿時安拼命搖頭,「沒,我剛來,什麼都沒聽見。」
見她那小鴕鳥兒樣,荊嶼不禁嘴角輕勾,有意逗她,「意思是,要我再親口說一遍?」
鹿時安驚弓之鳥似的差點原地蹦起,連連擺手,「不不不,不用了。我都聽見了,不用再重複!」
荊嶼潤了下唇,問:「那你怎麼想?」
鹿時安覺得腦子宕機了。她怎麼想?她能怎麼想?是關於要不要當他「不一樣的人」,還是要不要當寧九的「嫂子」?她面對最難的奧數題都沒一團漿糊過的腦子,現在連漿糊都不如。
「什麼怎麼想……」她只剩下複讀機的功能。
「看來還是沒聽見,」荊嶼認真地說,「我還是再說一次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