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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天台門口,逆著宴會廳的燈火,看不清神色,正對著他們。
華晁察覺到鹿時安的視線,也轉身,「是蔣格格新簽的藝人,剛好,一起聊聊。」
「聊什麼?」荊嶼大步走上前,不動聲色地站在他和鹿時安中間,眺望著城市的夜色,「華總很會選地方,這裡景色真心不錯。」
華晁神色微動,轉過身,和他並肩遠眺,「是嗎?楠都一向很美,這裡的景致不算什麼,之前帶時安她們去過金陵山,那兒俯瞰全城才是真的人間仙境。」
荊嶼手裡還拿著只空了的酒杯,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邊緣,「是麼?那下次能不能也帶上我一個。」
「當然,」華晁偏過臉,看了他一眼。這新人的側臉,有三分眼熟,「聽說你是剛剛回國,在這之前,我們見過嗎?」
荊嶼轉過臉,正面與他相對,嘴角輕勾,「華總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是正常的,畢竟我又不是清純漂亮的小姑娘。」
「荊嶼!」鹿時安越聽越覺得他話裡帶話,忍不住低聲阻止。
這一聲,終於幫華晁找回了記憶。
「是你——」
「是我。」
華晁看向他身後欲言又止的鹿時安,眉頭微蹙,「幾年不見,差點沒認出來,不像小男孩了。」
荊嶼仍是那個淺笑的表情,「您認識我的時候,我已經不小了。」
「是嗎?在我眼裡,你還是個孩子呢,」華晁語氣和緩,「畢竟那會兒還要聽你媽媽的話,不是嗎?哦對了,那會兒不是說你媽媽身體不好,要出國治療嗎?現在呢,康復了嗎?」
「勞您記掛,」荊嶼臉上的笑容漸斂,最終凝成嘴角一絲若有似無的弧度,「她已經去世了。」
鹿時安一怔,看向荊嶼,剛好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逝的黯然。
華晁:「……節哀。」
荊嶼挑眉,「她解脫了,我沒什麼可哀的。」
華晁:「……」
聊天最怕遇見三言兩語就把天給聊死的。
蔣格格簽下的這個新人,顯然就是箇中翹楚。
就連華晁這種長袖善舞的,在他面前也得甘拜下風,一時間天台上的三人相對無語。
只聽宴會廳忽然傳來那位宋董渾厚的聲音,「Kiyu呢,喝了一半,人呢?」
有人說:「在天台呢!」
於是一群人簇擁著那位大腹便便的董事長來到天台上,一見到荊嶼,宋董立馬眉飛色舞地舉杯,「怎么喝一半人跑了?這麼多年了,我還沒跟人喝這麼投緣過,過來過來,今兒個咱不醉不歸啊。」
說了一半,他忽然看見了荊嶼背後的鹿時安,頓時眼睛一亮,「小鹿鹿也在,快,再拿個杯子過來,一起喝。」
鹿時安剛想找託詞,只見面前的荊嶼已大步走上前去,拿自己的酒杯從宋董的杯子裡接了半杯酒,一飲而盡,「她個小姑娘會喝什麼酒,不盡興。還是咱倆喝,一醉方休,我還想聽宋哥說說往事風采——」
人說著,已經勾肩搭背地返回宴會廳去了。
鹿時安卻仍舊一口氣吊著,放不下來。
「幾年不見,變了個人似的。」身後,華晁感慨。
鹿時安沒有說話,可眼底寫著隱憂。
她知道,荊嶼沒有變,他從前在學校里也不愛跟人打交道,但和酒吧里的那群人卻能稱兄道弟,說白了他不是不會社交,而是懶得敷衍。
而這會,他會迎合宋董,無非是為了幫她脫身。
她懂。
但是懂也沒有用。
一場慶功宴,鹿時安心不在焉。
遠遠地看著荊嶼與人觥籌交錯,桃花眼尾都泛著紅,顯然已經喝得有三分醉意了。
「鹿鹿,走吧,我們先撤了。」蔣格格也被灌了些酒,勉強打著精神也要把手底下幾個小姑娘從這複雜的地方帶走。
鹿時安、井潔、艾歡被蔣格格帶出了大廳,唯獨沈彩顏不知去了哪兒,電話不接,微信不回。
「不管她了,多半是賭氣先走了。」蔣格格揉著太陽穴,「先送你們幾個回家。」
「那……Kiyu呢?」鹿時安輕聲問。
「他一個男孩子怕什麼?放心,老宋不喜歡男人。」蔣格格扶著欄杆,「發什麼呆呢,鹿鹿?」
鹿時安猶豫了一下,「我,落東西在上頭了,去拿一下,很快就下來。」
蔣格格揮揮手,「你去吧,趕緊的,我們在車上等你啊。」說著,一首拐著艾歡,一手搭著井潔,搖搖晃晃下樓去了。
鹿時安見她們走遠,才快步往樓上跑去。
剛離開的時候,她看荊嶼儼然已經有醉意了,她得把他帶走……起碼,帶著離開樓上那個紙醉金迷的地方。
跑到閉合的宴會廳門口,鹿時安剛要伸手推門,忽然被從身後一摟,捂住了嘴。
酒氣瀰漫,手掌冰涼。
她剛要咬人,就聽耳畔傳來略帶鼻音的清冽男聲,「回來……是找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哦豁~明兒見XD
第41章 食髓知味(41)
即使過去了這麼多年,荊嶼的聲音並沒有改變太多。他聲線低, 略帶鼻音, 說話的時候總給人種只說給你一個人聽的錯覺。
有時走在路上會聽見相似的聲音,鹿時安總會無意識地回頭, 可總也不是荊嶼。
久而久之, 儘管很久不見, 這聲音卻依舊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