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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發狠,突然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從眾人身後傳來。
沒等一群人反應過來,摩托車手已經彎下腰,拽起地上的書包晃了下,而後引擎一轟,瞬間衝出十米開外。
「艹!老子錢包手機都在包里!」
眨眼工夫,先前圍著鹿時安的人就跑得一個不剩。
她慢慢站起身,手肘、肩膀都破了,疼得直抽氣。可是她顧不上處理傷口,就急急忙忙跑去想把飛出去的獎盃撿回來。
才剛剛彎下腰,就聽見剛剛的剎車聲再度傳來——
那輛摩托大約是繞了個圈,又回來了。
鹿時安眼睜睜看著對方撿起她的獎盃,丟進掛在車把上的雙肩包里,一時間又疼又急,不自覺就帶了哭腔,「那是我的。」
那人回頭看她,雙手解開系扣,摘下頭盔來。
是個陌生少年,十七八歲年紀,寸頭,有著常年在外曬出來的麥色肌膚和一雙過分沉寂的桃花眼,那是鹿時安見過的最好看、但也最冷漠的眼睛。
「想要就上車。」他說。
鹿時安不認識他,甚至不確定他跟先前的那群是不是同一夥。
正當兩人對峙,遠遠傳來氣急敗壞的吼聲,「在這!」
那群人追了一個圈,呼喝著從街對角衝過來,幸好,暫時被車流截住了。
鹿時安哆嗦了一下,卻見身邊少年傾身,朝她伸出右手。
「小矮子,」他的聲音很特別,有些啞,「把手給我。」
第3章 食髓知味(3)
坐在摩托車的后座,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來不及細看的景色……
鹿時安表示,這輩子都沒有這樣速度與激情過。
好不容易完全甩開了那群混混,車速緩了下來,她才把攥著對方衣角的手給鬆開了。
還沒一秒,就感覺摩托猛地一個加速,鹿時安立馬嚇得死死地揪住對方的T恤,說什麼都不敢放開了。
突然,餘光瞥見他身邊多了個東西,定睛一看,才看清楚是頭盔。
所以這麼快的速度,他是單手在開車嗎?這個念頭把鹿時安活活嚇出了一身冷汗。
「戴上。」那人語氣涼涼的,「如果甩出去,說不定腦漿都會迸出來。」
鹿時安打了個激靈,抓過頭盔就往自己腦袋上一磕。
系扣子的時候,她突然想到,那要是他摔出去了……怎麼辦?
可惜對方壓根沒給她提問的機會,猛地一個提速,可憐鹿時安恨不能像無尾熊那樣掛在對方伸手,以防飛出去摔成渣渣。
車在晚風中疾行,簡直像把城市當成了F1賽道一樣,最終停在了江邊。
萬籟俱寂,江面上偶爾有拖貨的船隻隆聲經過,除此之外,安靜得能聽見風吹樹葉簌簌作響。
鹿時安笨拙地跨下車,摘下頭盔還給對方,想了想,又說:「剛剛……謝謝你。」
少年沒接,手扶著車把,長腿支地,目光淡漠地看向她,直到鹿時安不自在地低下頭,才開口,「為什麼不答應?傻麼?」
鹿時安迷茫地睜大眼,「啊?」
答應什麼?
「『啊』什麼,」少年沒好氣地說,「這樣慢吞吞會讓人覺得好欺負,不知道嗎?」
鹿時安把又到嘴邊的「啊」生生咽了下去,「……答應什麼?」
「不唱歌,不參加複賽——答應不就好了,嘴硬什麼?」
原來是這個。
鹿時安抱著頭盔,「因為不可能不唱歌,更不可能不參加複賽的啊。」
聲音又軟又糯,很好聽,但也很……讓人想欺負。
少年嘴角勾起,「就這麼想當明星?」
「不是為了當明星,」鹿時安好脾氣地解釋,「我只是想拿到出國進修的資格。」
少年挑眉,顯然還是不認同。
她只好細聲細氣地接著說:「我想去,所以不能答應他們。」
「讓你答應又不是叫你照做,」少年頓了下,略顯乾澀地說,「何況出國的法子多了,讓你爸媽送你出去。」
鹿時安抿嘴笑笑,沒有說話,只是又把頭盔遞過去,「我要回去了,還有功課要做。」
他始終不接。
鹿時安沒辦法,只好自己將頭盔掛在摩托車頭,結果剛好看見他握著車把的手上蹭破了一大塊皮,滿眼猩紅。
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把手挪開了。
鹿時安瞥了眼書包里的獎盃,欲言又止。
「要拿就拿,我留著也沒用。」語氣仍舊不耐煩。
鹿時安忙不迭抽出獎盃抱入懷中,無意中看見獎盃下銀白色帶著鏽跡的金屬扳手,愣了下,沒往心裡去。
「那我走了,嗯——」
你路上注意安全,這句到嘴邊又頓住了。他起來,不太喜歡客套吧?
抱著獎盃的少女一瘸一拐地順著江邊,消失在夜色里。
少年將車熄火,停在路邊,拎起書包走到江堤上,掏出裡面的鉄扳手,揚臂朝江面用力一擲。
沉重的金屬接觸到江水,瞬間就沉了下去。
一起沉下去的,還有那個一閃而逝的可怕念頭。
他正要轉身離開,忽然又伸手在包里摸了把,捏出一小塊黃銅色的金屬來,細細的弧度——是那個破獎盃的杯耳,大概是剛剛落在他包里的。
揚臂,打算投進江里,最後一秒卻沒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