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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課就跟丁藍混在一起,上課就開啟學霸模式,總之拼盡全力地不跟荊嶼有交流。
她向來跟小太陽似的,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令荊嶼非常不習慣。
到了自習課,荊嶼索性拿出作業本,打算以「請教功課」為由破個冰,然而小鹿同學居然選擇直接把自己的作業本遞過來,讓他自學。
荊嶼:「……」他做什麼惹她生氣了?
忽然,走廊里傳來氣勢洶洶的腳步聲。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埋下頭——李淼這殺傷力十足的腳步啊,一聽就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荊嶼!」壓著怒氣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
鹿時安抬頭,就看見李淼面泛潮紅,顯然氣得不輕,正死死地盯著站起身的荊嶼。
又怎麼了?
她細細回想著,荊嶼作業交了,沒有遲到,剛剛也在寫功課——
「跟我去辦公室!」說完,李淼轉身就走。
荊嶼起身要走,被鹿時安拽住了衣角。
小鹿眼裡都是探究和關切。
他搖搖頭,示意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事。
「放學等我。」他聲音很低。
鹿時安點點頭。
等人都走了,她心裡還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要發生什麼糟透了的事。
過了十多分鐘,有去洗手間的學生回來,神神叨叨地說:「辦公樓外面有警車啊!誰犯事兒,要被警察叔叔抓走了嗎?」
班上頓時傳來各種各樣的小聲議論。
鹿時安一筆劃歪了,後半堂課再沒能解得出題。
就像她的不祥預感一樣,直到放學,荊嶼都沒回來。
鹿時安背著書包,徘徊在辦公樓下,旁邊是輛空著的警車,裡面沒人。
五分鐘,十分鐘。
她終於一跺腳,咬咬牙跑上樓。
辦公室的門沒關,裡面的說話聲清晰可聞。
「所以那輛摩托確實是你偷的,沒錯吧?」男人嚴肅的聲音。
許久,荊嶼「嗯」了一聲。
「但你並沒有專賣或者自用,而是把車拋在了江邊。我再問一遍,為什麼?」
沉默。
鹿時安背貼在走廊的牆壁上,手心裡都是汗。
摩托車?江邊?
是搭她離開的那天嗎?那之後,她確實再也沒見荊嶼騎過摩托。
「你不說實話,誰都幫不了你。荊嶼同學,你已經滿十八了,是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
仍舊沉默。
接著李淼的聲音傳來,「荊嶼,警察同志問你話呢,你別犯渾啊!8月29日那天你到底為什麼要偷人家摩托車——」
「是為了救我。」
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吸引了辦公室里幾個人的注意。
荊嶼也猛地抬起頭,一雙深寂的眼裡有光閃過。
李淼皺眉,「鹿時安,你放學怎麼還不走?」
鹿時安走到荊嶼身邊,對茶几後的警員說:「8月29號傍晚,我被人圍堵在巷子裡,是荊嶼騎摩托把我救出來的,我可以作證。」
李淼瞠目結舌,「你在說什麼呢?」
「是真的,」鹿時安抿嘴,「我沒有說謊。」
片刻後,聽鹿時安說完當天的整個過程,警員放下筆,看向荊嶼,「如果這位同學說的是真的,剛才你為什麼不說?」
荊嶼垂著眼瞼,「覺得沒必要。」
「怎麼沒必要?如果是情有可原,或許能爭取到失主同意和解。」
荊嶼沉默不語。
鹿時安扶著辦公桌,急切地說:「是真的!警察叔叔,我可以保證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可以作為呈堂證供的!」
年輕的警員被她逗笑了,「沒那麼嚴重。」
鹿時安不好意思地咬了下唇。
「情況我大概了解了,今天先到這裡。具體後續怎麼處理,我會和你的監護人聯繫。」
「不要。」一直沉默的荊嶼忽然抬眼,「直接跟我說。」
李淼嘆了口氣,「算了,跟我說吧。他媽媽……」
「那也行,我會再聯繫你們。」
警員離開之後,李淼沉默審視了兩個學生許久,才開口:「鹿時安,你沒有撒謊,對吧?」
鹿時安點頭,「沒撒謊。」
「但是,」李淼又看向荊嶼,一字一句地說,「救她不是你偷車的初衷,所以你一開始沒有跟警察說,對嗎?」
荊嶼喉頭動了下,沒有點頭也沒有否認。
鹿時安茫然地看著荊嶼和班主任,不懂兩人打的什麼啞謎。
末了,李淼長長地嘆了口氣,「你好自為之。」
這才放兩人離開。
出了校園早已萬籟俱靜,鹿時安走了好遠,才問:「那是為什麼?」
荊嶼偏頭看她,少女眼神純淨。
他又想起片刻前,在警察面前她那個勇敢堅定的樣子,心臟鈍痛,甚至有衝動,想要穿越回去掐死曾經的自己。
「什麼。」
鹿時安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如果偷摩托不是為了救我,那是為什麼?」
為了跟蹤她,誘拐她,把她變成跟他一樣沒有用的人。
荊嶼喉結動了動,可是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不知道,如果心裡的話都說出來,這雙眼裡的光會黯淡成什麼樣子。
但他知道自己不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