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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突然開口了,「知道了。」
鹿時安頓時如釋重負,輸出一口氣來。
「鹿時安。」他的聲音很特殊,比一般人要啞一些。
後來的後來鹿時安才知道這叫煙嗓——雖然他並不抽菸。
鹿時安彎腰扶他,又問:「傷哪兒了?」
「要看?」
鹿時安被他問愣住了,猶豫著點頭,就看見他作勢要撩起T恤下擺,嚇得她立時鬆開了手,飛快地撇開視線,「不,不用了,還是給醫生看吧!」
荊嶼鬆開衣擺,眉頭微挑,「昨天那個東西,還有嗎?」
鹿時安迷茫,「什麼東西?」
「花花綠綠的那個。」
「啊,有!」鹿時安低頭,在胳膊拐著的塑膠袋裡翻找,很快掏出一隻小紙盒遞給他,「剛剛才買的,這次是機器貓的……你不嫌棄就好。」
荊嶼低頭一看,果然,從粉色的蝴蝶結貓變成了藍色大臉貓。
……對他來說,沒什麼區別。
荊嶼三兩下拆開盒子,撕開一片創可貼遞給她,「幫個忙。」
鹿時安接過來,「貼哪——」話問了一半,卡住了。
荊嶼已經撩開T恤下擺,露出結實平坦的腹肌。
當然,更重要的是上面三四公分長的血口,還在往外滲血,有些嚇人。
「怎麼弄的?啊,還在淌血……」鹿時安急急忙忙地翻出面巾紙,不由分說地覆上他的腹部,完全忘記了要害羞。
荊嶼抽了口冷氣,按住她的手背,「輕點。」
「對、對不起……」鹿時安內疚地抬眼看他,仿佛這口子是她給劃拉的。
路燈昏黃,少女眸子濕潤,像一汪泉,清澈見底。
荊嶼察覺自己的視線不自覺地停在她眼裡,頓時轉開視線,鬆開她的手,「你貼吧。」
鹿時安無從下手,「……不然還是去醫院吧?」
「讓你貼就貼,哪這麼多『不然』?」話剛出口,荊嶼就後悔了,面前的鹿時安就像只受驚的小鹿,手足無措。
他緩了緩,口氣軟了些,「一張不夠就貼兩張,皮外傷,用不著去醫院。」
「不深嗎?」鹿時安彎下腰,湊近看那道傷口。乍一看雖然嚇人,但細看能看得出只是劃破了皮,倒沒翻出肉來,「是什麼東西弄的?」
「那人戒指上帶了尖刺。」荊嶼輕描淡寫。
鹿時安一時沒反應過來,「啊」了一聲,白了臉色。
那群混混也太過分了吧?不光圍堵人,還用兇器!
「真過分!」鹿時安將一張創可貼垂著覆上傷口,又抬眼,認真地建議,「我們去報警吧?」
荊嶼又遞了一張創可貼給她,「他們會說是誤傷。」
鹿時安瓢瓢嘴,「那……萬一他們再來怎麼辦?」
「打回去。」
「啊?」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荊嶼看著她的眼,淡淡地重複了一遍,「我說打回去。還有,改掉你的『啊』,明白嗎?」
鹿時安咬唇,「喔」了一聲,又把第二張創可貼貼上去,那委屈的小表情看起來就像在給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貼封印。
荊嶼忍住疼,撇開視線,「不然容易被人欺負。」
「知道了。」鹿時安收回手,看向他,「我儘量改。」她知道他說的在理,只是之前從來有人提醒過她。
荊嶼鬆開衣擺,「住哪?」
鹿時安忙擺手,「不遠,我自己走就行。」
他頓了兩秒,重複,「住哪裡?」
「……月苑,就前面。」鹿時安覺得這人可能壓根不懂得被拒絕。
荊嶼雙手抄進褲兜,走了兩步,回頭,「還愣著幹什麼?」
鹿時安怕他炸毛,於是趕緊小跑追上他,「那就謝謝了。」
「我沒說要送你。」
「……」可他那潛台詞明明就是啊!
荊嶼偏頭,看見路燈下追上前的少女正略顯吃力地抱著購物袋追上來,他蹙眉,在她終於走到面前的時候輕鬆地一把拎起了袋子。
「我能拎動。」
「走太慢。」
「喔……」被嫌棄了呃。
兩人,僻巷,路燈把影子拉得修長。
塑膠袋剛好在兩人之間,看起來就像挽在了一起。
荊嶼的目光在影子上停了一秒,把塑膠袋換了一隻手。
離鹿時安家確實不遠,十來分鐘就到了,鹿時安站定,「到啦。」
荊嶼把袋子還給他,轉身要走。
鹿時安追了兩步,「謝謝你。」
荊嶼回頭,就看見小姑娘鹿似的一雙眸子,濕漉漉地看著自己。
「謝謝你,荊嶼。」鹿時安歪頭,補充。
他停下,「你幾點上學?」
鹿時安下意識地要「啊」,話到嘴邊急剎車,「七點出門,怎麼了?」
「那七點,我接你。」荊嶼指著她站的方向,「就這裡。」
鹿時安徹底愣住了,「接我?為什麼?」
她是不是受了驚嚇,短時失憶了?
「那伙人看見你的臉了,也許會來找麻煩。」荊嶼輕描淡寫地說,「只是也許。」
夜風吹過。
鹿時安打了個寒噤。
*** ***
次日,周一,開學日。
鹿時安在六點五十八分的時候走出樓棟,沒看見荊嶼,剛要往外走,就聽見身後傳來低啞的男聲,「小矮子。」